“一万人一天就打没了?顾大哥,你这仗怎么打的?就算一万头猪也要抓好几天吧?”
紫璇咯咯直笑,笑音如银铃般悦耳。
从田启云驻地返回后,两人的关系并未因那荒诞不经的宴会而疏远,相反更显亲密。紫璇每日都定时来帮顾长风针灸渡气,随后一谈就是大半日。
在紫璇有意无意的引导下,顾长风已经完全卸下了心中的警惕戒心。两人基本已无话不谈,甚至连当年朝廷和日月神教的大战这个敏感话题也不再避讳。
面对紫璇的揶揄,顾长风有些羞愧却也有些不服气的回应:“当时是我军主帅被刺,加之火药用尽,东方不败方能破我阵势。若是双方军势完整,以堂堂之阵正面较量,他未必能赢我。”
“哎呀,顾大人生气啦?”
紫璇双手合掌,做了个歉意的表示:“对不起哦。”
“这个就当我送给你赔礼好不好。”
紫璇笑眯眯的从腰间摸出一个香囊,双手递给顾长风:“这里面装的是鹤鸣香茶,此茶产自剑南道鹤鸣山的峭壁之上,每年二三月间中选一雨后三日内的晴天,且要无云之日才可采取。晒干后清香经久不散,贴身带着用来提神醒脑最好不过。”
顾长风定睛看去,那香囊通体淡红,散着淡淡清幽香气,中部绣着一朵银色的冰雪花,周边的针脚走线看上去极新,想来是紫璇连夜赶出。
这是她送给自己的,念及此处,顾长风心中不禁漾起阵阵暖流,一扫多日来受封穴之苦的疲惫,周身仿佛平添了不少活力。
“谢谢你,我一定会贴身收好。”
顾长风郑重其事的把香囊接在手中,然后轻轻放在怀中。
“不生气就好,其实以我主人的本事,你败给也并不丢人嘛。”
紫璇宽慰着刚刚被自己打击的体无完肤的对手。
“你今天已经提了他七次了。”
顾长风心中欢喜顿挫,转而生出酸涩的感觉。口吻中隐带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满。平心而论,无论武艺兵法,他都是东方不败的手下败将,但他输得心服口服。抛开敌我立场,顾长风对东方不败一番成就作为也是自内心的敬佩。所以他才会在西班牙人面前舍命维护东方不败的坟墓。但现在从紫璇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感到的却是分外陌生刺耳。
“东方不败坠崖后从未有人见过其尸骨,其实。”
顾长风小心试探着:“你有没有想过,他尚在人世?”
他马上又强调:“我是说假如。”
“哦?”
紫璇脸上的笑容在沉默中慢慢消褪,良久她才幽微叹息道:“你竟是这么想。那顾大哥我问你,既然我主人活着,他为何不来寻我?为何对我不闻不问?为何任由那些人欺负我?”
紫璇接着又道:“其实就算他能活着,神教也早已败落。就剩我们一主一仆,又能做些什么?顾大哥你听过这两句诗没有: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
顾大哥暗自松了口气,想了想摇道:“我主业是带兵,这些文人诗词倒是读得少。”
紫璇道:“当年神教总管杨先生饱读诗书,博古通今,这是他教我的。不过后两句我忘了。所以当我见到那令狐冲,第一想到的竟然不是为主人报仇而是仓皇逃命,你是不是很意外?”
对于那日偶遇令狐冲,紫璇非但不战而逃,在事后竟也不再提及,这令顾长风百思不得其解,但又一直不好开口相问。
“确实很意外,我真怕你”
,顾长风没有再说下去,如果当时紫璇和令狐冲拔剑交战,他真不知该如何解决。
相较那日提及令狐冲的咬牙切齿,紫璇此刻倒是坦然自若:“其实没什么奇怪的,他是名震天下的独孤九剑传人,剑法之高当世无双,连我主人都被他所杀。我冲上去又能如何?我若是真跟他拼命,你会帮我么?”
面对紫璇的提问,顾长风顿生作茧自缚之感。一面跟她说放弃仇恨做个守法良民,一面又提起令狐冲。
“你不会帮我的,对吧?”
紫璇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既然如此,我冲上去送死干嘛。那天阴天,或许老天有眼,一个雷劈死那个王八蛋!”
“那天早上很快晴了,没有打雷。”
顾长风据实回复。
“喂!顾长风你个木头,你就不能顺着我说一次!”
紫璇佯装嗔怒的拍着桌子,随后又扑哧一笑:“你这么不会讨女人欢心,难怪一直没成家。”
随后紫璇清了清嗓子,就像学生背课本一样朗声道:“顾长风,祖籍山东高密,隆庆六年生人,其父为兵部尚书顾建阳。该人自幼入武当学艺,万历十七年返京后从军入宣府镇,第一战于次年六月抵御蒙古游骑入寇,斩敌七级,官至百户。在任六年间经历大小七十四战,八次负伤。后于万历二十二年调任福建水师千户。”
“哎呦。”
顾长风暗自吃了一惊,他想到紫璇必会对自己过往有所调查,但没想到竟了解的如此细致。
“还有呢。”
紫璇斜睨了他一眼,好整以暇的继续道:“此人曾于万历二十一年短暂返京,创下连续相亲十六次失败记录。”
“十六次啊!佩服佩服!”
紫璇拱手示敬,连眼泪都几乎笑了出来。
“行了行了,求你别再念了,怎么连这种事情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