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语问他:“你是故意的吗?”
“我忘了。”
秦业诚想了想,说,“我连是哪次都得想一想,你也不用把我想成恶魔,我承认我是想娶你,但我是想让你亲口答应嫁给我。”
沈书语双眸渐渐湿润。
秦业诚又道:“你嫁我吧,我尽量做个好父亲。”
不悟
◎孩子◎
秦业诚六岁丧父,自此之后,平淡的四口之家状态被打破。
他永远记得那个冬夜,临近过年,他被父亲带起前往某人家要工钱。母亲原本不想让父亲带他,可父亲却说自己一个人去不好说话,带个孩子一起兴许还能卖卖惨,要来工钱。
秦业诚对这一天里,发生的所有事,听到的所有对话,都记忆深刻。
因为他那年六岁,任何行为话语安插在他身上都不会显得突兀或是匪夷所思。在旁人看来,他就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小孩儿。
但那天父亲没有要来工钱,还被人用眼神言语深深鄙视。
当面说着:“我们哪里有钱,你该去找更大的老板,我们的工钱也在他那里,帮我们也要一下啊!”
转脸就是:“要饭要到家门口了,真他妈晦气。”
他坐在一辆破旧摩托车上,父亲将车靠停。狂风乱舞,天色从明到暗,他们骑车过来用了几个小时,寒风里等了几个小时,枯枝败叶飘零,远方传来沉闷鞭炮声。
那人的老婆从楼上下来,塞了一把钱给他们。
“真是从牙缝里抠出来的钱了,这钱就当先垫给你的,大家都不容易,大过年的,快回去吧,冻着孩子就麻烦了。”
她和她男人,一人唱白脸,一人唱红脸,将妇唱夫随发挥到极致。
秦业诚抬头盯着那女人看,她染着时髦的黄色头发,脑后盘成一团,发间别着精美发卡,身上披着是厚厚皮草大衣,浓妆艳抹,红口白牙。
父亲当着女人的面点好钱,装进兜里,抬腿上了车。
父亲让他转过脸来正对着自己胸膛,骑着那车上了路。他能感觉到车骑得很快,但感觉不到冷。
那是秦业诚对父亲的最后感觉——温暖。
摩托车撞到石墩,方向失控掉下了桥。他被父亲紧紧护在怀里,竟毫发未伤。
他从父亲怀里费劲爬出来,身上黏黏腻腻全是父亲的血。可那会儿他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两手发黏,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道。他爬起来,一阵迷茫,叫了几声父亲,无人应答。
那会儿他刚满六岁,他说任何傻话,做任何傻事都不会让人感觉奇怪,但他却从父亲兜里摸出那钱装在衣服里,从桥下抹黑爬到桥上。
他等了许久不见人来,最后决定朝回家的方向走去。他记得路,他能完全不差地走回去。
他记得那晚的路有多长,夜有多黑,却不记得自己怀揣着父亲拿命要来的钱走了多久。被人发现时,他满身是血,眼神异常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