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时与走后,容嫣回了自己房间。
梅朵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完全不同,从包里取出记本和笔,干脆熟练,自信果敢,“容教授,我们可以开始了么?”
容烨不动声色打量着她的举动,笑,“敢情小姑娘是怕你们校长?你们校长治校是有手段,人还是很有书生气的。”
一提到梅时与,梅朵咬了咬唇,讷于接话。
采访开始,梅朵迅进入状态,提问循序渐进,有条不紊,记也很会抓重点,并能适时追问,反应敏捷。
做采访,问题与其说是对信息的挖掘,不如说是对被采访者的点拨,提点他该提供什么信息给你。
整个过程下来,容烨对这个法学院的新生表现满意。
梅朵也暗暗惊叹,容教授七十多岁,说起话来思路清晰,对往事追述记忆力也堪称惊人。
坐在他身边的容老夫人,一直安安静静的,实际上对问话答话,听得专注,当容教授一有想不起或记忆混淆,她才主动插话提醒或纠正。
梅朵留心注意到,觉着这是夫妻一路扶持的小小缩影。
几个小时的谈话,梅朵收获满满,客气道别。
下楼时,突然觉着身下不对劲,湿润润,有汩汩而出的趋势。
她来到这里,好像身体对水土不服,上次就提前了好多天,而且肚子疼得厉害,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走几步,更加澎湃,担心裤子上染了颜色,赶紧脱下外套系在腰间,小心往前走。
外面水汽重,单薄的上身和光裸的脚踝浸雨又吹风,冷得小腹上的不适感来势汹汹,很快寸步难行,疼得晕。
幸好是吃饭时间,有学生来往,热心帮她买了卫生棉,还送她去校医院。
医生见她疼得脸白,建议吃止疼药。
梅朵坚决不肯,妈妈的日记里记着她抑郁时不断吃药,吃着吃着,她就自杀了。
外婆的癌症,后来越来越疼,药越吃越多,越吃越疼……
“我睡一觉就会好,往常都是,借我一张病床,我睡睡就好。”
梅朵坚持,眼睛都快睁不开,栽倒床上就能睡着那种。
是本校学生,多少人都是千里迢迢来求学的,看小可怜的样子还不是高年级的,医生算好说话,答应后,还为她装了一袋热水,嘱咐,“你这情况,最好做个检查,好趁早调理。”
梅朵蜷缩在小病床上,抱着热水贴在小腹,疲倦阖眼,除了疼和困,毫无知觉。
憨憨睡了两个小时,梅朵转醒,一切痛感都缓了过去,静躺默了会,感叹,这疼与不疼,真是天上人间,恍如隔世。
她起来去了下卫生间检查衣裤,重新系好衣服出来,值班医生换了人,没有收取任何费用。
一出校医院门,雨早停了,吹过来的晚风仍是凉飕飕的。
梅朵搓了搓手臂,她不吃饭坐车会晕车,这会食堂也关门了,于是随便在小卖部买了个面包,边往校车站走边啃。
蓦地,路边的一辆车止住了她的脚步,路灯下的车牌照对她来说格外醒目,简直触目惊心。
车里灯还恰好亮着,照亮了车里的人——修长手指夹挑着几页文件,半合在方向盘上,手机举在耳边,从侧面看,他薄唇不断张合,忽而稍低头,侧颜轮廓越秀俊深邃,手指挑开文件,指画着其中某页某行,不知是在据理力争,还是纠正失误。
讲完一段电话,他没有启动车子,而是小臂搭在方向盘上,双手握着合起的文件,坐在那沉默看封面,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