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夏云景会做人,善待长兄子女,每日亲手为母亲‘喝药’,杀兄弑母罪人,却还得了孝善的美名。只是有了美名,内里滋味却只他自己才知道了。
赵怡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悲喜交加,说的大概就是此时的赵怡了。
她突然离了楚窈,站了起来,目光死死盯住红珠,“你可是想说,贵妃常年派人给卫王下□□,此药一来伤身,叫人先是身体康健更甚常人,却内里渐渐虚弱;二则与子嗣有碍,一辈子若得一子,此生也就成了废人,再无子女缘分;三若不慎,再过数年,就要一命归西?”
这回,倒是红珠惊讶了,她猛的抬起头来看着赵怡,却被赵怡阴翳的目光吓得低下头去,“正,正是。”
赵怡背对着楚窈,因而楚窈看不见赵怡脸上神色,只知道赵怡整个人先是极不高兴,接着便爆发出强烈的喜意。
楚窈伸手握住赵怡的手,原有些担忧,也散了。
楚窈如今觉得夏云景十分可怜,自幼有生母如此区别对待,倒不像母子,更似仇人了。难怪前世夏云景极少入后宫,便是有一二女子真心喜爱,却仍要赐下避子汤药。原以为是爱重太子,现在看来,却是症结在此。
楚窈想了一通,虽也可怜夏云景,自己唇边却也露出笑意,且越发灿烂。
可怜夏云景被生母当仇人对待,可怜前世夏云景生生逼死所有对自己好的人,所以今生,再不会有人真心为他考虑、心疼。
赵怡反手握住楚窈的手,只觉胸中一口浊气吐出,虽说总算将前世暴毙真相拼凑了七七八八,可知道得越多,赵怡就觉得自己越恨夏云景。
赵怡另一只手不自觉得捂上自己心口,在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忍不住,就让夏云景也‘暴毙’了。得再忍忍,再忍忍,儿子还没出生,还没当上太子,还没看着夏云景万念俱灰,疯狂报复,得忍忍,得忍忍。
赵怡心情极好的笑出了声,亲自伸了手去扶红珠起来,又给了楚窈一个眼色,才道,“好丫头,你既拼了性命,禀报了这样重要的事出来,贵妃是万万容不得你了,若告诉了王爷,你却也未必能活。”
楚窈与赵怡相处多年,此时心绪皆在一处,自然明白赵怡所想,便也笑道,“你前些日子还托紫烟到我这里做说客,想要到我身边服侍,如今你立了大功,就凭这个,我也要要了你来的。”
红珠见赵怡楚窈两个完全不担心,反而笑得开怀,心中生出恐惧。她不像紫烟,从小就在赵怡身边培养,以赵怡的命令为意志。她虽比旁人聪慧,却也只是个将要成人的少女。
好在红珠早年在贵妃身边服侍过,一些暗处的事情,也不知道看过多少,又有幼时各类变故,受尽时人冷眼,她虽仍存着惧意,脸色苍白,但只凭着求生本能,看了看赵怡的肚子,便顺着赵怡的心意站起来。又朝楚窈赵怡叩谢,“红珠见过主子。”
一时赵怡楚窈都满意极了。
☆、内侍前来
离那日去寺里已经三个月过去,夏天来了许久,卫地也就热了。楚窈正喂赵怡吃剥好的葡萄,就听见外头有人来回,说是宫里贵妃身边的万内侍来了。
赵怡楚窈对视一眼,赵怡只道,“还不快请进来,再找人去告诉王爷一声。”
楚窈原是挨着赵怡坐的,也站起来,先洗了手,一面拿绢帕擦着,一面做到小几的另一侧。才把绢帕交给花影收了,就看见一老一幼两个内侍,由紫烟亲自领着进来了。
这领头的老内侍着灰袍,戴冠,手执一把拂尘。他先是快速抬眸,扫了一眼屋里的人,才把拂尘交到已经垂首退在一边的小内侍手上,才领着那小内侍一同行礼,“奴叩见卫王妃殿下卫王侧妃殿下,两位殿下长乐。”
“内侍不必多礼,”
赵怡一手扶着大了数倍的肚子,一边叫紫烟,“还不快扶万内侍起来。”
楚窈见这万内侍也向自己见了礼,眼皮子一跳,也忙跟着赵怡叫起,只是她也没叫人去帮忙,不过一个内侍,她又不是赵怡,太热络了反而叫人觉得心思深重。
紫烟得了话,忙笑着过去扶万内侍,那小内侍也忙赶过来帮忙。虽有紫烟来扶,万内侍却不敢真使了力气,因而紫烟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大半力气,都是那小内侍出的。
那万内侍才起,就有紫烟指挥了小丫头端了凳子来,放在赵怡楚窈中间的小几正对面,隔了约六尺远,万内侍谢恩后小心坐了。
万内侍才坐下,便对赵怡拱手道,“往时在宫中,贵妃娘娘时常念叨,总担心王妃您吃用不好,眼看这夏日将尽,便求了恩旨派了奴来看看,”
万内侍故意停了停才继续道,“如今奴见着王妃殿下您身子康健,也能安心去回了贵妃娘娘,也算不负娘娘所托。”
“也是贵妃母怜爱,”
赵怡笑道,“原该王爷领着我们,常往贵妃母处请安,只王爷常年驻在卫地,不得回去,只能以书信往来。前几日王爷还对我长吁短叹,说是这离南地越久,就越是思念父皇母后和贵妃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一见,谁知道今日内侍您就来了。”
“这可真是赶得巧了,”
万内侍拱手道,“能一解王爷的思乡之情,可是奴的荣幸。”
赵怡看了看笑成一朵花儿的万内侍,“方才知道内侍来了,我已派人去通知了王爷,想来也该到大营了。等晚上用晚饭时,万内侍就能见着王爷了。
万内侍听了,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但再看向赵怡时又是满脸笑意恭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