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往花氏常服用的补药中加料之事,袁嬷嬷是早就知晓的。不过花氏的那群下人日日跟防贼似的,防着府上的所有人。连袁嬷嬷几次三番的暗示,她们都抱着警惕之心,死活不信。
袁嬷嬷尝试警告过这些人,但这些人总拿袁嬷嬷当恶人似的,前头听得好好的,回头该如何还是如何。
当王宅的人来提醒时,袁嬷嬷表现得也颇有些头疼:“她如今是看谁都像是要害她似的。多在她屋里站一会儿,便紧张的要命。奴婢只能装作不管了,暗中命人偷偷地换了她的药。”
花氏不信袁嬷嬷,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事。
这个花氏,王姝跟她打交道不算多。大多数情况下,是花氏单方面找王姝麻烦。但这几次的冲突也让王姝看出一些花氏的性情。明明不算太聪慧,却十分自负。
那种平等的瞧不起所有人,全天下就属她最聪明的自负。也确实听不进旁人的劝。
不过既然袁嬷嬷在盯着,王姝便也可以放心了。
袁嬷嬷是知晓问题的严重性的,等闲不会让人扰了萧衍行的后院。萧宅后宅这些女眷,她都照看得很妥帖。王姝单独脱离了萧宅在外头住着,反而是袁嬷嬷最不放心的。
“无事。”
王姝如今虽说已经可以出门走动,不过天太热,她很少出门,“我身边有人护着。”
袁嬷嬷早就将王姝有孕之事快报送去了西北边境,萧衍行自会派人妥帖保护好王姝。
此时她满眼柔光地瞧了一眼王姝的肚子,才三个月还不明显。但看一眼也足够让他们这些老人心安:“主子这边可是缺什么?天儿热,日子确实有些不大好过。前些时候听姜嬷嬷说主子苦夏,如今可好些了?送来的那厨子做菜可合主子口味?”
“都还挺好的,嬷嬷放心。”
王姝在这边能有什么缺的?不说王家本就是跑商,天南海北的山珍海味她根本就不缺。再来萧衍行那边也什么都紧着她,从外头弄来什么新鲜的物件,头一个送的就是王家。
摆摆手,王姝笑着在地上坐下来:“安心吧,我在王家这儿是没什么要紧的事。”
没谁比自个儿更懂得照顾自己。
“爷回来之前,我估摸着不会回萧宅住。那边还得麻烦嬷嬷周旋。”
王姝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回过萧宅。主母说不得,下人还帮着打掩护。正常人家的妾室,没有谁能有王姝这么离谱的。不过王姝的情况确实不太一样。出于某些特殊原因,虽说府上人都知王姝是萧衍行的妾,其实对外,萧衍行的后宅女眷中是没有王姝这个人的。
萧衍行隐藏了王姝的存在。或者说,他利用一些方法隐藏了跟王家之间的关系。只要袁嬷嬷管住后宅人的嘴,王家明面上还是跟萧衍行不相干的。
“奴婢省的,小君放心。”
如今身体能出门,王姝出门的头一件事自然还得是看她的宝贝试验田。
虽然后期的去雄套袋、杂交授粉已经过了,后续任务可以轻松一些。但越到中后期越需要注意病虫害和天气对产量的影响。今年是她重生回来后测交的第一年,自然得万事小心。学术上的事情,王姝不允许半分的懈怠和马虎,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一直贯彻到底的做事风格。
袁嬷嬷虽不知她在稻田里忙些什么,但也知晓去哪里找她最好找。基本上王宅找不到王姝的人,她必然在试验田里。
两人在凉棚下坐着,袁嬷嬷坐了不到一会儿就该回去。
两人说话时,不知道的是,有的人自作聪明起来,神佛都救不了她的命。譬如花氏。
袁嬷嬷私下里偷偷换她的药,是为了护住她的命。花氏却在没有向袁嬷嬷询问过缘由之前,就擅自认定了袁嬷嬷在暗中要她的命。因着萧衍行当初在后山对她的警告,花氏甚至想的更多。她认定了袁嬷嬷就是受萧衍行的指示来害她,所以悄咪咪地把药又换回去。
袁嬷嬷没有在王家待多久便折回了萧宅。知道王姝身体健康,她便安心了。喜滋滋地带了几个大的寒瓜回去,也正好给后宅的女眷分一分。
王姝这边日常恢复了平静,西北边境那边压制住了鞑靼兵力,倒是又遇上了另一难题。
军粮短缺,甲胄匮乏。将士们总不能饿着肚子上战场。何况夏季受了伤容易病变,大夫和草药也十分紧缺。朝廷拖了一个月才终于敲定给边境的粮草,路上怕是还得耽搁一两个月。朝廷那帮人不仅在军需上犹豫不决,甚至为了谁来押运粮草又吵上了半个月。
这期间的短缺和拖延,让西北驻军的处境变得十分艰难。
萧衍行原本要在八月中秋回临安县,结果因为朝廷的军资迟迟不到。韩烨等韩家军暂时不能退出战场,他也只能留下来采取紧急措施维持战场所需的军备,向当地百姓募集粮草。
然而当地百姓大多数是温饱都成问题的贫民,募集粮草十分困难。
消息传回临安县这边,已经是八月底。
年前江南水患,王家已经半空了几座粮仓。这一次战事紧要关头,事关边境的安稳,自然不能再由王家全部买单。萧衍行紧急召见了温家人。
且不说萧衍行是怎么与温家交涉,温家支援了大部分的粮草和马匹。王姝琢磨了再三,觉得自家还真不能当真坐视不管。王家地处西北,主家的根基就在此处。西北若是动荡,也会动摇当地商贾的根本。既然粮草和马匹由温家承担了,王姝也干脆支援到底。
于是立即召集了王家镖局下面的人,去全国各地搜罗材料制作甲胄。并且南下搜集治疗外伤的药材,承担了押送物资去西北的职责。
萧衍行听着外头一批一批物资的来报,胸腔里一颗心热的滚烫。
姝儿这丫头片子恼人的时候是真恼人,贴心的时候又叫人心肝儿都暖化了。明明知道他想听什么偏不愿说,却又总能在危机的时期雪中送炭。
“可有家书一并捎来?”
他扔了汗湿的衣裳,湿着头发赤着上半身从屏风后头走出来。
问这话时,莫遂正在屋中摆弄午膳。因着物资的短缺,食物成问题。便是萧衍行的餐桌上,也只有寥寥一荤一素两份大锅菜,外加三个窝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