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穿得人模狗樣的要去哪?」洪嘉一進門就數落他。
「抱歉,我去下李叔那兒,可能會晚點回來。你們要等我,還是改天再錄?」付念青簡單交代了一下。
李叔就是李心硯,他們倆有點不打不相識的意味,現在成了過硬的忘年交。李心硯自己開了一家酒吧,是圈內人躲狗仔最愛去的地方。
「又相親啊?又是哪個七大姑八大姨給你介紹的啊?」洪嘉說這話,一邊往裡走,顯然沒打算改天,「等你吧,你相親還不是戰決?」
「不是相親。」付念青站在玄關穿好鞋,半蹲在原地擦著鞋面的灰。
「不是相親你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黃曉晨四仰八叉地坐在沙發上,回過頭消遣他。但是想想也是,他就是相親也沒打扮成這樣。
「我約了方南心。」付念青抬起頭,認認真真地說了一句,又低下頭繼續擦鞋。
屋裡頓時安靜了……
好幾年都沒從付念青嘴裡聽過這個名字了,洪嘉和黃曉晨都覺得太不真實。
付念青擦好鞋站起身,瞥了眼沙發的方向,兩個顯眼包已經正襟危坐,非常嚴肅地看向他的方向,他便好聲好氣地問了句:「你們想說什麼?」
「你們……」黃曉晨問,「又在一起了?」
「還沒。」付念青如實回答。
「還沒的意思是……」黃曉晨中譯中,「你……在追人家?」
「嗯。」付念青點頭。
黃曉晨震驚地張大了嘴巴,又閉上,又張開:「想追回來你前兩年怎麼不追?」
付念青靠在門邊的鞋柜上,說話間輕輕地摳了下眉心,「……那時候沒把握。」
黃曉晨激動地趴到沙發靠背上,追問:「你這次就有把握了?」
付念青情緒平和地說了聲:「沒。」
這時洪嘉才終於開了口,恨鐵不成鋼地說了句:「沒把握你還往火坑裡跳。」
付念青不自知地在嘆息中輕笑,答道:「我沒那麼傻,人都是自保的。」
黃曉晨問:「什麼意思?」
付念青笑著說:「跳了半死不活,不跳死路一條,你選哪個?」
「……」沙發上的兩個人都沉默了。
「人都送到我面前,我沒得選。」付念青臨走前說了這句,便推門出去了。門外似乎還是四年前那個雪沒化完的陽春三月。
付念青車開到李心硯的酒吧前?s?,泊車時看到門上掛著包場的牌子,苦澀地笑了笑,但願不要辜負了李叔的一片心意。
昏暗的吧檯後,李心硯遠遠看見付念青走進來,上身穿著深灰色的襯衫,下身是一件黑色的窄腳西褲和黑色皮鞋,顯得整個人更加高挑而精神。
這真是這些年來,李心硯見過的,最精神的付念青,可以就地參加音樂盛典領獎的那種。
「這麼早?還有半小時呢。」李心硯擦著手裡的酒杯,含笑看了眼腕上的表。
「先給我一杯highba11。」付念青坐在吧檯椅上,一條腿屈放在腳托上,另一條腿支在地面上。
李心硯笑著取出威士忌,直勾勾地看著付念青,取笑道:「我今天倒要看看是哪個姑娘既能寫出《孩子》,又能叫你聞風喪膽求助於酒。」
付念青在長輩的消遣面前,難為情地低下頭,無奈地笑了笑。
調好的highba11遞到面前,透明的杯中噙滿了晶瑩的氣泡,付念青仰頭一口便喝了大半杯,餘下的幾乎是冰塊。他等著冰塊融化,不時看著錶盤里的幾根指針,耳朵始終聽著入口方向的動靜。
那個時刻在他的精心預備當中,依然如失竊一般無預警地到來。見李心硯抬起頭,付念青也順勢回過頭,那個他回憶中、夢中、幻想中的女孩,頂著一頭銀粉色的長髮悄然出現。
他植物人般的精神世界突然有了知覺,那就像是混沌、麻木、苟且當中的銳痛,是死寂山谷里突如其來的電閃雷鳴、傾盆大雨,是從水的幽閉中忽然掙脫時的大口空氣,鮮活而嗆鼻。
她仿佛從一條時空隧道向他款款走來,那條漫長而幽暗的時空隧道中,迴響著他初見她時的音樂。
搖擺的夏夜,晚霞,海浪。那些意象,無意識地刻在了他的記憶之中。
方南心看著那個坐在吧檯椅上的修長身影由遠及近,竟一點陌生疏離的感覺也沒有,也許是因為,一直能在媒體上見到他,對她而言,他似乎從來沒有從她的世界中離開。
而付念青,他茫然地眨了兩下眼,問話的樣子甚至顯得有些木訥:「你……怎麼把頭髮染成這樣了。」
方南心很自然地坐在他身邊的空位上,轉過頭大方地看著他的眼睛,俏皮地笑道:「在巴黎的時候染的,後來上癮了。」
而他看奧運轉播時,竟認真巡視著看台上的亞裔面孔,而他在巴黎轉機時,卻拼命找著黑褐色短髮的女子,他不禁覺得可笑。
「喝什麼?」李心硯依舊保持著耐人尋味的微笑,周到而客氣地問道。
「她不喝酒。」付念青搶著回答,「給她杯溫水或熱茶就行。」
李心硯給了他一個眼神。來我這兒點溫水?但也認份地照做了。
一個人捧著溫水,一個人捧著冰。
一個人喝著溫水,一個人喝著冰。
尷尬的無聲。
好一會兒,方南心才問:「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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