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擺脫這種迷失自我的不安全感,方南心二話不說在多抓魚里訂了一本二手的法語入門。甚至在春節期間勤奮地帶著它回烏鎮。
雖然沒有歸處,但是她的童年、她的朋友,她的根還是在這裡。所以每年春節,她還是習慣回到這裡,訂一個價格翻倍的酒店,體會著熟悉和疏遠、熱鬧和冷清共存的那種微妙心境。
今年春節不同的是,付念青也回烏鎮來。本來付念青問她要不要去見家長的,但方南心把付念青故作輕鬆的態度看作玩笑,真就輕輕鬆鬆地拒絕了,他反倒有點失落。
但付念青也沒再執意邀請,畢竟考慮到逢年過節這種場合,會有申毅,他也覺得不是合適的時機。他既想當著那個臭小子的面為她正名,又怕場面過於抓馬會令她難以自處。近來他越來越覺得無所適從,已經有些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程度,從男友儼然變成老父。
他不曾想,到了年夜飯上,會真正為了方南心沒有同來感到慶幸。
話題本是說的樂隊發展,他的父母也終於對他的音樂有幾分認可,他心裡多少有些高興之際,表姐夫突然問起和喬誠的緋聞:「欸念青啊,上回熱搜的那個,你們樂隊主唱,真是你女朋友啊?」
聞言,付念青的父母也不動聲色地望向他。雖然他們向來表現得開明,不過問他的感情,但如果真是喬誠,他們可希望能好好走下去,畢竟是世交的女兒,現在也是事業共同體,輕易不能搞砸。
豈料付念青否認了,語氣清淡:「不是。」
付家父母眼神回落,心裡說不清是一絲失落,還是一絲慶幸。
「你別瞎點鴛鴦譜了。」申毅夾了一隻餃子放在父親碗裡,不留情面地潑他冷水。
付念青看向他,眼神里有三分警告。
申毅視而不見,心中難以釋懷的怨氣,終於化為衝動之下的一句重磅爆料:「我小舅舅跟我前女友在談戀愛呢。」
話音剛落,大家都停滯了手上夾菜剝蝦的動作,付母也坐不住了,立馬回頭看向付念青,滿是質問的眼神卻撲了個空。只見付念青正厲色看著申毅,眼神是要殺人滅口。
等於做實了。
現場一度變得非常尷尬,因為申毅的前女友,在家族裡算是小有名氣,雖然誰也沒見過,但是生平事跡大家都曉得,畢竟當年申毅為這個事情把家裡鬧得風風雨雨。當時明明還是讓付念青來把他勸下來,怎麼繞了一圈,事情最後發展成現在這樣……?
「孩子都還年輕,小打小鬧,我們做長輩的還是不要插手了。」姐夫的碗裡還盛著那顆飽滿的餃子,便慌忙出來打圓場,可無論是他親兒子,還是付念青,都不買帳。
「當年我談戀愛的時候,你怎麼不這麼說?」申毅吐槽道。
「我沒鬧著玩。」付念青則語氣不善,一點也沒給姐夫面子。
「好了好了,大過年的,不要說這個了。」付念青的父親想強行打斷了這個話題。
付念青卻軸上了,非要藉此機會公開:「剛好說開吧。我確實和方南心在一起了,去年九月份在一起的……」
「好了!」付念青的父親再次打斷,不容置喙,「我說了不談這個話題!」
付念青雖然住了嘴,但心中已經起了叛逆。之後,無論長輩們在飯桌上怎麼變著法兒地天南地北找話題,他的臉色都沒好過。
好不容易熬到年夜飯結束,長輩們還在客客氣氣地道別,試圖粉飾太平。但付念青卻不賞臉,若不是大過年的,若不是長輩們都還在場,他興許會把在父母那裡受的怨氣,都撒到始作俑者申毅的頭上,大概就會動手把他打一頓,絕不手軟的那種。
等道別結束,一家三口一言不發地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誰都憋著一口氣,誰都不主動打破這窒息的沉默。直到付念青忽而調轉腳步,不打一聲招呼就要離隊。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要去找方南心。
剛拔腿,就被他眼觀六路的母親叫住:「大過年的,你去邊度?」
她同付念青說話,總是國語夾著廣東話,尤其人在大6的時候,更為明顯。
「去睇gir1Friend咯。」付念青用廣東話答她,語氣里有著不耐和挑釁。
「你站住。」付母喊住他,「你解釋一下,點解?」
「冇乜好講了。下次帶來見你。」付念青再次轉身要走。
「你不需帶。」付母的一句話,讓他停下腳步。
付念青回過頭,發現父親雖未說話,臉上卻是和母親同仇敵愾的表情。
「你不需帶,我不會見。你搵女朋友我從無過問,我冇要求你搵門當戶對嘅,冇要求你搵教會姊妹。但是你!你點解搵申毅前度?佢嘅身體、佢嘅身世,你仲不知嗎?」付母話說至此,似乎自己覺得過於流俗,便補了一句,「就算咁我哋都接納,但佢同申毅拍拖過,你唔尷尬嗎?」
付念青靜靜地聽?s?著母親的這席話,面無表情,心如止水。他發現自己既不憤怒,也不意外。他知道最後一句只是找補,母親介意的,無外乎是那些凡夫俗子介意的事情。縱使他對父母的格局有過期待,但終歸他還是早就把父母看透,只是這一刻才不得不面對。他們長年掛在嘴邊的信仰,到了關鍵時刻依舊沒有改變他們生命固有的界限。他們依然和普通人一樣,在意所有父母在意的東西,並沒有比任何人更高尚、更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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