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阵猛咳,好不容易缓过了气,却听江洄又在他耳边道:
“不如,我们来试试,是你的私兵更忠诚,还是我的命更大?”
江洄话音未落,掐住史竞利的喉管,从他身上割下一片衣物,直接塞进他的嘴里。
他的动作一气呵成,史竞利还来不及反应,短刃又重新抵住了他的喉间,嘴里的布料虽然是自己身上的,但那腥臭的味道一样恶心得他想吐。
江洄可不管他这么多,手臂如铁钳一样的箍住他,向着私兵们的方向,又迈前一步。
040审讯史将军不如想一想,该说……
江洄向前迈步的同时,长歌和两名舞姬也很默契地同时向前。
私兵们举着长刀,顶在最前头的那几个,额间已经冒出了虚汗。史竞利被塞住口舌,只能不断发出毫无意义的呜呜声,根本说不了话,连腿都已经被废了一条。顶在最前的长歌剑尖泛着冷光,他已经拿下了蒙面的布巾,方才打斗时,好些私兵都已见识过他凌厉的攻势。
“主将已伏,尔等,还要负隅顽抗吗?”
江洄看向那些私兵,抬高了声音。
他的脸上身上也沾染了诸多血迹,精致的桃花眸一点点扫过,眸光凌厉。好几个私兵仿佛被烫到了一般,慌忙避开与他交错的视线。
“吾乃圣上的宣抚使,奉旨缉拿史竞利归案,”
江洄停下脚步,他的声音洪亮,回荡在矿洞有限的天穹之下,“抚远军已经在外头,若尔等现在降了,吾自当禀明圣上,从轻发落,祸不及家人。但如果尔等仍执迷不悟,此乃逆罪,诛九族、处极刑,你们的血肉会被一片片割下,你们的父母、妻子,就连尚在襁褓的孩子,都难逃一死。尔等,还要打吗?”
提到抚远军时,不少私兵的脸色已然变了。
诛九族等言一出,众人看向狼狈不能言的史竞利,绝望一寸寸弥漫了上来。
降,或可免一死,不降,却……
“不要听他胡说!”
那群被刀剑吓软了腿的文士掾属中,忽然有一人站了起来,他一身布衣书生的打扮,脸上两撇小胡子上也溅到了血,他大喊道:
“江洄,此地是矿洞中央,外有城墙和征西军两万之众,你的人若真能打进来,你又何须冒如此奇险?!尔要诛我等的九族,至少得有命出去!!”
抵住史竞利的匕首又用了分力,一行细小的血流汩汩而下。
江洄沉黑地眼眸与书生对视,勾唇笑道:
“那你不如再等等?等到你们这些人没了征西将军的庇护,你猜你们还能维持着这座私矿,苟活世间吗?”
“那咱们就试试吧。”
书生眼底也爆出一抹狠色,
“江洄,我们有上千人,你们却只有四人,谁生谁死,不好说啊!”
匕首没有挪动分毫,细小的血流只流了一会儿,便自己凝结了。
江洄垂眸,似是在检查史竞利的状况,他抽搐了几下,嘴里的那团布上分不清是身上的血还是口腔中流出的。
上千私兵围堵于身前,他稍稍转头,又多瞧了几眼,闲闲道:
“是么?你看他们敢上前吗?”
前排的私兵们手握刀刃,却不住向后退去,后面之人的刀剑几乎就要抵在他们的背上。原本安静的队伍里,也陆续起了议论之声,史竞利已经被挟持,看起来半死不活,连嘴都被堵住了,他们当他的私兵本就是为了日子好过点,当真要为了这个把一家老小都搭上?
其中也有忠心之人,对江洄的话嗤之以鼻,但更多人早已动摇,与其落了个诛九族的下场,不如现在投降,说不得能求一条生路呢?
“犹豫什么,若他逃出升天,怎么会给我们这些人留活路?!”
“救下史将军,只要有史将军在,咱们的私铁矿就还在,咱们就能活!”
又有一些声音在队伍中响起,原本陷入犹疑的私兵又稍稍坚定了起来,试探地将刀尖对准了江洄等人。是啊,他们只有四个人,只要能救下史将军,他们就有活路!
就在这些人蠢动之际,他们的身后再次骚动起来。
“有奴隶来攻击咱们了!”
有人惊声大喊道。
话音未落,数十支利箭从天而降,最前面的一排私兵已经颓然倒地,围住江洄的私兵们顿时乱了。
一支由奴隶们组成的队伍,如一把尖刀,顷刻间,从后方刺碎了他们的列阵。
“交给我吧。”
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绕到了江洄身后,他将薄刃收起,随地捡了一把长刀,染血的眸子有些兴奋地瞧着战场。
“交给你了。”
江洄颔首,提起史竞利,与傅锦程擦身而过。
傅锦程手持长刀,只用浅色的眼眸扫了那史竞利一眼,而后他指挥身后之人,加入战团。
任氏等人也都跟来了,他们穿着路上弄来的私兵们的衣服,只在手臂上绑了布条区分。少年将他们编成一组,只给了最最简单的冲杀指令,但那些跟他非常熟稔的大汉却是两三人一组,互相呼应,他们攻势在这些大汉的辅助下,竟然很快在私兵中撕出了一道裂口。
私兵们见到史竞利被江洄弄走,顿时失去了刚刚兴起的大部分士气,很快被傅锦程利用地势切成了小块,互相之间失去配合。
那书生见状,立刻要上前指挥,却不知浅色眼眸的少年何时已经窜到他的身前,他才刚来得及瞥一眼,颈间一凉,失去了生机。
长歌也很快从战场上退了下来,跟江洄一起提着史竞利进入大帐。
江洄没有耽搁,直接把史竞利扔在地上,长剑插入他流血的肩窝,将他钉在了地上,沉声道:“说吧,账本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