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手捧起漆匣,悄悄颠了颠。
赵宾冲他挤眉弄眼,似乎想让他帮忙说好话,谢徎冷笑,转身将东西恭敬地放到了江决的桌案上,退立一旁。
江决亲自打开盒盖,匣子精美,里面的事物却印刻着沧桑。
一柄马鞭静静盘在其中,江决将它拎出来,长长的鞭身泛着油亮的幽光,显然被养护得很好,但鞭柄已经被磨损得不像样。
鞭柄与鞭身的接缝处,绣着一个小篆的“洄”
字。
江决眸光闪了闪,立刻将马鞭放回匣子里。
这条马鞭他认识,当日八岁的江洄回宫,得先帝赐名,这是他赠予的见面礼。
江洄自幼在行宫养大,寻常皇子四岁开蒙,他八岁才开蒙,当初送这条马鞭,一来为了在父皇母妃面前展现友悌,二来也是一种挑衅。
他尤记得年幼的江洄第一次接过马鞭时,那懵懂无措的神色。
一个八岁的皇子,却连马鞭都挥不来,这样的谣言没两天就传遍了宫中内外,江决连忙向江洄道歉,对方却只是怯怯地微笑:“不是兄长的错,兄长不必自责。”
江决的道歉本没有几分真心,那些谣言甚至有他的推波助澜,可江洄那羞怯中含着孺慕的笑意,教他记了很长时间。
现在这个时候,他让赵宾将这条马鞭送来是什么意思?
“圣上,庶人江洄被圈禁时,一应资财都应没入国库,但……表弟他对此物向来珍视,臣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只好冒死为他昧下此物,希望能稍稍宽解其失落。
“臣为一己之私,罔顾国法,请圣上降罪。”
一声轻响,赵宾磕头点地,郑重道。
珍视……
江决再次拿起马鞭。
江洄很聪明,开蒙虽晚,却进步神速,不到三年时间已经超过了他,甚至隐隐有跟嫡长兄一较高下的气势。
改元后,先帝力求变革,他持节巡抚,辅佐庆安新政。
若他不是皇子,只是个普通的门阀士子该有多好?
他摩挲着鞭柄上的“洄”
字,也许他那么做只是想自救,并无染指朝堂之意。
“圣上,”
忽然,门外传来御前大太监的声音,“皇后殿下派人来请圣上移驾椒房殿,共用午膳。”
……
吱呀——
正殿的门终于打开,凌之妍换好了灰鼠毛领的中衣。
江洄扫了眼,皱起眉头。
领子都没有整理好,有一半灰鼠毛被压在外衣领下,她都没有发觉吗?
江洄刚要指出,凌之妍却旁若无人地整理起衣领,一边翻弄,一边转头道:“你先进来,我有话问你。”
江洄移开视线:
“要问什么,就在此地问。”
“胡说什么?倒座房里还有人呢。”
凌之妍给江洄一个“你醒醒”
的眼神,又瞥了眼值守侍卫的方向。
“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