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芷若回过神来,叹然道:“你明知我待你不好,往后便不要拿自己性命去开玩笑。”
赵敏哼的一声,嗔道:“我要不要性命,跟你有什么相干?”
说着眼波一转,又道:“那么你呢?张教主方才说,你强忍毒发……那时在岛上,我分明叫你自己走了,别来管我,你又做甚么宁可被阴毒疼死,也要背我出来?”
周芷若望着她,顿了一顿,道:“那也是你以拼命三招相救在先,此恩不能不报。”
赵敏冷笑道:“好啊,果然你不过是想还我的债来着。倘若我没让你欠了恩德,便受的伤再重,你也见死不救啦。说不定更会在心中说:谢天谢地,赵敏这个刁钻凶恶的妖女终于要死了,可免了我多少烦恼。”
周芷若一怔,道:“那却也不是。”
眼看赵敏伤后口唇苍白,神态羸弱,回想方才一战,真是心有余悸,当下情不自禁,伸过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嘴唇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总之下次无论如何,你不可以再这样了。”
赵敏见她脸色郑重,忽对自己这样说话,吐气如兰之下,不禁耳朵边一阵痒了起来,心中怦然,有阵古里古怪的感觉,却说不清,问道:“周姊姊,你做甚么如此深情款款的叮嘱我?”
周芷若心头一跳,想:我深情款款?这妖女又来胡说八道。当下脸色一变,放开她手,恼道:“早知你如此口没遮拦,我先前真该见死不救,好灭了你的口。”
这时突然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船身猛烈一侧,跟着半空中海水倾泻,直泼进舱来。周芷若忙自起身,打开舱门,便见方珩冲过来高声大叫:“敌船开炮!郡主,敌船开炮!”
周芷若吃了一惊,凝神去瞧,这一炮打在船侧,幸好并未击中。
“方珩……”
赵敏向他招了招手,低声道:“你莫慌,咱们也有炮!”
这一言提醒了方珩,当即奔上甲板,指挥众水手搬开炮上的掩蔽之物,在大炮中装上火药铁弹,点烧药绳,砰的一声,炮还轰了过去。但这些水手都是赵敏手下的武士所乔装,武功不弱,发炮海战却是一窍不通,这一炮轰将出去,落在两船之间,水柱激起数丈,敌船却晃也不晃。过不多时,敌船又是一炮轰来,正中船头,船上登时起火。
方珩忙指挥水手提水救火,刚奔出舱门,座船便忽然不住的团团打转。原来适才敌船一炮打来,将船舵打得粉碎,连舵手也堕海而死。此时那艄公急了,亲自去装火药发炮,他一味求炮力威猛,火药装得多了数倍,反将大炮炸碎了。伴随那红光一闪,震天一声大响,钢铁飞舞、大炮登时震得粉碎,艄公和大炮旁的众水手个个炸得血肉横飞。方珩彼时恰在其后,幸而免去蒙难,只那撼天响动震得他双耳轰鸣一阵,暂时甚么也听不见去。
“这船估摸是撑不住了。”
舱房里,周芷若听得震天大响,外头乱作一团,又握住了赵敏的手,道:“赵敏,来起身,我搀你出去。”
赵敏偏头看到她黛眉颦颦,满脸关切的神色,心中一动,道:“也只有在这危急的当口儿上,周姊姊才会不顾一切来与我要好亲近,如此一想,咱们接连出夷入险,那也不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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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果然觉得不对劲了:不止自己不对劲,周姊姊也不对劲。
掌门是看清了却嘴硬不承认:我深情款款了?我不是我没有。
逝如风
周芷若闻言一怔,扶她起身,道:“眼下履薄临深,你就别说这些不惜命的话了。”
赵敏微微一笑:“到底也是我肺腑之言。”
话音方落,船身突然间激烈一震,赵敏受伤气虚,直撞进眼前人怀里。
周芷若两臂下意识将她环住,只觉这具身躯异常的单薄,心中一涩,道:“仔细着伤口,我扶你走慢些,咱们先到甲板去。”
说着搀赵敏一步一挪出了舱门,走在甲板之上,但见浓烟四起,模糊中,远远望见张无忌几人的身影。
周芷若指着船舱,提气叫道:“张公子,船舱失火,蛛儿姑娘还在里头!”
张无忌正搀着失明的义父,倒是方珩先跑了过来,道:“是说那丑姑娘么?我去救她出来!”
周芷若扶着赵敏,步步留心,确已是无法再负担昏迷不醒的蛛儿,当下两人避开窜出的火焰,往船边靠去,忽然之间,旁边一间起火船舱的门砰然倒下,但觉一般炽烈无比的热气冲了出来,将两人抛出甲板。
“当心!”
周芷若惊呼之下,左手伸出,抓住了一根帆索,赵敏一手拿着倚天剑,右手刚好抓住周芷若的右手腕,两人才算没有落海。
火光之中,赵敏见到她手腕上先前被抓出的刮痕,眼下正被自己牢牢捏住,不由替她嘶了声疼,再抬头一看,但见船上到处是火,适才几番爆炸,船身也炸了一个大洞,海水立时涌了进去,赵敏心想这座船只怕转眼即沉,一瞥眼,见左舷边缚着一条小船,喜叫道:“谢天谢地,周姊姊,咱们跳进小船去——”
赵敏先跃入了小船中,周芷若跟着跳下。这时方珩抱着殷离,也从舱中出来,赵敏见到了他,叫道:“这边!”
方珩耳中被先前爆炸震得暂时失了聪,听不到赵敏叫喊,先前也是看周芷若指着船舱,方猜出其意。还是小昭在甲板之上听见,连打手势叫住他,为众人引着路,朝小船边来。张无忌搀着谢逊走在最后,这时他二人已父子相认,看过去时,谢逊眼角还尚有湿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