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分钟,糍粑已经没了热气。
关妍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这冷飕飕的鬼天气,只听斜后方竟传来几乎一样的叫骂声。
“撒子冷飕飕嘞鬼天气哦,还让不让人喝水煮饭啰!”
未免太巧了,关妍顺着声音好奇寻望。
一栋白墙平顶的二层民居前,一个拴着藏蓝色过膝长围裙的短发女人,手提个老式铝水壶,正往外墙边的自来水管上浇热水。浇到一半,她敲敲水管,直起腰高门亮嗓朝屋里喊话。
“小苏妈,再帮我兑两壶温开水。开水要不得哦,水管冻得梆梆摁(硬),浇开水要爆。”
背对着马路,关妍看不到她的长相,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而且是个勤快麻利的女人。
注意力被她短暂吸引后,关妍没忘记正经事,收回视线疾步前行。户外待的时间太长,整个人已经冻透了,双手双脚冰凉。
重回巷子口,卖糍粑的胖女人居然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僵麻的双手揣进羽绒服兜,关妍不禁摇头一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民中期末考考两天,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直接放学。
林向昀比平时下班早,回家路上,卢佩兰连打两通电话催他。她和小苏妈做了满满一大桌菜,只等他到家开饭。
卢佩兰性情爽朗,烧得一手好菜。以前租客多的时候,但凡做点好吃的,她就喜欢张罗大家来吃饭。现在租客少了,临近春季大都回乡团聚,只剩苏映香娘俩留在苍莱。有个赌鬼男人,亲戚全得罪光了,她们已经很久没回过老家。
辗转来到苍莱打工,最艰难的日子,如果不是林向昀主动降房租,母女俩兴许会流落街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知女莫若母的小苏妈,曾畅想过女儿和林老师结婚生子。可惜妾有情郎无意。
在厨房帮卢佩兰打下手,听她问起女儿有没有耍朋友,小苏妈的偏头疼就犯了,半边脑壳嗡嗡的疼。案例手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她劝过女儿很多次,不要只盯着林老师,多接触接触别的男娃娃。女儿听了又好像没有听,嘴里说自己配不上林老师不做白日梦,内心里,小苏妈知道,女儿还在梦里没有醒。
忙完了坐到回风炉边,她又拉着女儿聊人生大事。明明工作嘞酒店楞个高级,为哪样碰不到个合适嘞男娃娃。苏映香难得耍起小脾气,故意拿怪话顶回去——切开房嘞有妇之夫更多,我要不要找一个嘛?小苏妈一听脸色大变,伸手去拧女儿胳膊。
母女俩正斗嘴,门开了。
林向昀满身风雪走进厨房,她们忙噤声,反应一致站起身。
“你认得,也不认得。”
“林老师回来啦!”
小苏妈三两步来到林向昀跟前,急于汇报工作一样语速飞快,“林老师,我今天遇到个女人贩子,差点把欢欢拐起跑啰!现在嘞人贩子些好猖狂哦,大白天跟到起欢欢,跟丢了跑来找我问有没有看到。还好我长啰心眼,骗她说没看到。”
林向昀皱眉,不太相信的样子。
苏映香也觉得离谱,“妈,你不要打胡乱说哦。”
“我啷个阔能乱说哦!”
小苏妈满脸不悦,“小女娃娃遇到人贩子好危险嘛,我未必是在编聊斋(编故事),故意黑(吓)你们?!”
“嬢嬢,人贩子长啷个样子,你还记得不?”
林向昀问。
“记得,记得。”
小苏妈会的形容词有限,搜肠刮肚,“长头发,白皮肤,黑眼睛,多漂亮嘞,穿件深绿色嘞羽绒服。我还觉得奇怪,长楞个漂亮为哪样要当人贩子哦。”
因为她不是人贩子,林向昀第一时间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