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哭了?”
季茗心脱了鞋跨到隔壁铺位的床沿,挨着秦郁棠躺下来。
秦郁棠不吭声,他轻轻拉下盖着对方脸的薄被子,还没看清脸,被子又被秦郁棠一把扯回去,盖住头顶:“别烦我!”
“对不起。”
季茗心顿了顿说。
秦郁棠在被子底下抹了把眼泪,黑漆漆的,下一秒,被角被人掀开,季茗心毛茸茸的脑袋钻进来半个。
被子被季茗心用手撑起来一个小小的顶,这是一方很矮小的天地,它狭窄到仅能容纳两颗弱小的、无能为力的心。
季茗心打了半天腹稿,终于开口:“对不起,如果没有我,你还可以玩到开学前的。”
“不关你的事。”
秦郁棠把头扭向另一侧。
季茗心接着问:“你是不是没玩够?”
海边、动物园、海洋馆、汉堡炸鸡、音乐喷泉和让人眼花缭乱的大商场,秦郁棠想要的都实现了,她有什么没玩够的呢?
甚至她书包里还揣了一个时下流行的学习机,那是她爸爸花了将近一个月薪水买的。
“没有。”
秦郁棠吸了吸鼻子,钻出闷人的被褥,几缕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
她不太好意思说自己舍不得爸妈,那听起来有些矫情,矫情这个字眼可是她一直用来批评季茗心的,自己怎么能比他表现得更加软弱呢?
“我想爷爷奶奶了。”
秦郁棠给自己找了个相当冠冕堂皇的借口。
哦~原来如此。
季茗心拉下被子,呆呆望着上铺的床板,想起季振山那条烫伤的小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家里的早稻收完了吗?
家人之间也需要有比较,分出个远近亲疏,和对自己不闻不问的亲妈比起来,其实爷爷奶奶已经表现得很好了,至少他们给他饭吃,给他床睡,没有让他流落街头。
他理应像秦郁棠那样想他们,对,做个孝顺的好孩子,他摒弃一切杂念,闭上眼睛劝自己,应该想他们了,就从现在开始。
但,几分钟后,季茗心还是放弃了,他发现自己的确无法做到。
当时他还不清楚,想念一个人的前置条件是爱。
当然,回到家之后,他还是在张月兰的诱导式提问下承认:自己很想爷爷奶奶。
他把秦郁棠在车上的表现复制到自己身上,形容自己因为想爷爷奶奶而躲在被子里哽咽,这是第一次,狡猾的性格特征在他人生中登场。
秦郁棠很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小跟班在过去这段时间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她的注意力全都被北京奥运会吸引走了,眼看要到8月8号,家里的电视机还没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