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山将吉普车停在了招待所的大门口,周时延早早地就等在了那里。
周时延拉开车门,走了上去,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时间还算早,要不先开车去城西的那家王氏饼店买两斤鲜花饼,我记得林姨生前最喜欢吃那家的鲜花饼了。”
霍青山目不斜视地看向道路前方,下巴向右后侧一撇,“已经买好了。”
周时延顺势朝着车后排望去,大包小裹的,确认道:“祭拜要用到的东西你也都买好了吧?”
“嗯。”
车子一路平稳地行驶到山脚下,两人一同下了车,将车后座上放着的东西拎在手上,开始向山上走去。
南榆山与南榆镇同名,有些老百姓会说先是有了南榆山这个名字,之后才有了南榆镇,也有人持相反言论。
南榆山不算高,而且山脚下的村民们在这座山上的活跃度较高,因而上山的路已然成型,有规有矩。
林彩云的墓安置在接近山顶的位置,处在山头的西边。
这是她生前的遗愿,她说番州市的落日晚霞大多都很好看,西边可以看见彩云,就把她葬到南榆山的西边吧。
除此以外,林家人并不知道,林彩云和霍振邦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就是在南榆山的西边。
那时还很年轻的霍振邦在南榆山上执行任务,不小心被当地的毒蛇咬伤,是上山采草药的林彩云救了他。
仅一面,他当时脸色苍白、虚弱的不像话,毫无生气,但她一见钟情。
……
不到一个小时,两个年轻力壮的男人就来到了林彩云的墓前。
他们到时,林彩云的墓碑前已经摆放了一些祭拜的用品,大概率姥爷、姥姥他们上午已经来过了一趟。
霍青山和周时延将水果、鲜花饼、酒杯……各种东西一一摆开。
霍青山将烧酒依次倒入酒盅中,酒液撞击杯壁内侧,发出清脆的“哗啦啦”
水声。
两人肩并着肩立于林彩云的墓碑前,三次叩首,三次鞠躬,动作到位。
周时延率先直起了身子,对着面前的石碑开了口:“林姨,时延不孝,这么久都一直没来看您。
……
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每次闯了祸,都会偷偷跑去找您,您不仅会给我做好吃的,还会拦着我爸不让他揍我。
虽然我爸每次都是回去之后关好了门再偷偷揍我,但是我下次还是会去找您,因为我总是惦记着您烧的菜,实在是太香了,您走之后我就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红烧肉了,还有酸汤鱼……
……”
他喋喋不休地讲着些什么,没有头绪,也没有清晰的脉络,想到什么就讲什么,讲着讲着又会突然停下,过了一会再重新拾起刚才的话头。
霍青山则是过分安静地立于一旁,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
太阳渐渐西斜,周时延有些口干舌燥,终于止住了话头,想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
他偏头看向一侧面沉如水的男人,思考片刻后,说道:“我先走了,你和林姨单独聊聊。”
霍青山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周时延并不是特别清楚,但两人之间最基本的默契还是有的,他看得出来他想一个人待待。
周时延走后,霍青山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小扫帚和抹布。
他先是用扫帚仔细清扫干净墓周的落叶杂物,然后又拿起干净的抹布一点一点擦拭起了林彩云的墓碑,没有放过一个角落。
全程未发一言,等弄完这一切,他径直靠在墓碑旁,席地坐了下来。
良久,终于开口:“妈。”
便再无下文,又是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