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扇唇角一勾。他这般说,是不是觉得她即便心有怒意,为顾全大局,也断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阿扇。”
王后握紧她的手掌,“这事究竟如何决断,你来说。”
“好。”
殿内针落可闻,良久,响起她清亮而笃定声音。
那一字一句犹如玉珠落地,在大殿之中回荡。
“臣女,愿与太子殿下退婚。”
“就像封易初刚刚全然不记得你一样,你觉得,现在的你,于那老头而言,又算什么?”
画扇背过身去,不忍心看他心痛的眼神:
“纵然前世他待你如己出,不曾伤你半分,但于今生的他而言,你也不过是个陌生人。可不管重来几世,他做过的恶行,却是实实在在地摆在那。”
“我不求你出手与他决一生死,我只是想请你帮我,帮我救一救那些原本可以安安稳稳过一生,却因他的谎言而被困在后山被迫染上满手鲜血的孩子。”
秋风轻轻吹拂而过,风中阵阵丹桂香将记忆中的血腥味掩盖。她说着,眼眶有些发红,却没有哭出来,只是攥着拳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终于传来少年略带沙哑的声音:
“好,我帮你。”
“姐姐!”
黎谨匆匆忙忙推开房门的时候,画扇正坐在铜镜前梳妆。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让她握着眉笔的手一颤,笔尖在眉稍滑出一道长痕。
“谨儿……”
画扇皱起眉头,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触上眉稍,眼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嗔怪:“冒冒失失的,你瞧瞧,将我画了半天的眉都弄毁了。”
“对……对不起……”
黎谨有些愧疚地低下头去,贝齿轻咬红唇,两手纠着身上的衣服,不知在想些什么。
自从那日画扇从张登手里将她救下,黎谨便好似变了个人似的,一有机会便缠在画扇身边,两眼放光地盯着她看,赶都赶不走,甚至连晚上睡觉都要与画扇挤一张床。
昭裕太后想也没想,就出口斥道:“说什么糊涂话!”
“你想嫁人,满天下的好儿郎,皆可任你挑选,可这顾衍之算什么良配?一个风流纨绔,整日尽知道招惹些莺莺燕燕,若不是当年哀家一时糊涂,定下这门亲事,便是宝珠,哀家亦是舍不得嫁的。”
实在不愿多言。
昭裕太后握着画扇的手,放缓声音与她说:“哀家知你在想什么,这事你不必管,哀家自会处置。”
“姨母准备怎么处置?”
画扇不疾不徐问道。
昭裕太后沉默了,她还没想好。
宝珠糊涂,做下这样的糊涂事,虽然事情还未传播开,但也已有流言四起。
先帝年间的旧臣,和一向不满她掌权当政的朝官,如今也日日上折子,问萧家和南安王府的亲事到底怎么处置?为何外头有传言萧家要作罢这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