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帕恰在这时滑落,如一缕轻盈的烟雾般落在画扇腿上,眼前的视线也逐渐由模糊到清晰。
阳光透过丝质的车帘,在二人身上落下柔和的光影。少年青衣霞霞,躬着身子站在她面前,一手撑住车身,另一只手紧紧攥着她的手。
白玉般细腻的面庞上,眉如淡墨,眼若繁星,纤长的睫毛在脸上透下浅浅的阴影,仅仅一瞥,便足以让她沦陷。
“衍之……”
她的头发尚未干透,水珠沿着发尾滴滴落下,落在顾衍之青色衣袍上,晕出一片深色的痕迹。他却全然不顾,反凑近了些:
“少时初见,时迁至今,两世,三十一年,所思是你,所想是你,心悦之人是你,也只有你。你当真……不打算给我个名分?”
画扇双颊绯红,不敢与他对视,堪堪偏过头去,却又被他轻捏着下巴摆正。
“那扶桑舆图?”
武安侯府如今只有画扇和徐平夷两个主子。
她的父亲本是草莽出生,自记事起,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全靠着旁人的接济才长大成人。
虽未读过什么书,却天生一副好力气。
他走过镖,也入过草寇,后来于明帝年间,结识先帝,自此开始他行军的一生。
当年先帝称帝,身边最称心可用的就是武安侯徐平夷,还有南安王顾君珏。
三人既是君臣,也是兄弟。
先帝登基之后,徐平夷和顾君珏分管辽东和冀州两大要塞,先后收复了怀宗年间被迫割让出去的几大州府。
先帝年间,大夏版图达至巅峰,这其中,自有徐、顾二人的功劳。
这武安侯府也是先帝所赐。
位于城北明时坊的喜鹊胡同,一共五进,位置好,地方大,只不过自从武安侯夫人萧沅难产仙去之后,画扇又自小被昭裕太后接进了皇宫,这武安侯府也就变得空落落起来。
徐平夷不愿续弦。
这些年经常待在辽东,鲜少回来。
如今这侯府,也只有一些忠仆、旧仆仍旧尽心尽责地守着。
偶尔画扇和徐平夷会回来一趟,在这住上几天。
早在昨日。
画扇就着人来传了口信,说了今日要回来的事。
自有人在门口迎她。
迎她的妇人,原是她母亲身边的旧仆,名唤冬玉。
冬玉今年也四十出头,穿着冬衣,梳着妇人发髻,她和如今侯府的管家乔庆是夫妻。
时雨便是他们的孩子。
夫妻二人领着人在门口翘首以盼,远远瞧见马车过来,忙喜上眉梢,彼此搀扶着迎了过去。
马车停下。
时雨先掀起车帘,跳了下来。
“爹、娘!”
许久未见,时雨也很想他们。
冬玉和乔庆看着自己的女儿,自然也高兴,不过二人都是知道规矩的,顾不上先关怀自己的女儿,而是立刻与马车里的画扇先恭恭敬敬问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