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景的声音再度飘来,伴随皮带抽动的声音,他正在穿衣服。
“有一就会有二,孟平乐还会再派人去你家。”
他冷淡地说,缓步朝卧室走,倚在破损门框,垂眸扣着衬衫袖口,“你躲去哪里都没用,除非躲在我身边。”
说话的内容像威胁,但他没有威胁的意思,仅仅是陈述。
林郁斐当然不信,她认为这是孟时景的借口,而借口背后的目的是什么?林郁斐一时厘不清。
事情走向好像变成豢养,他告知危险,圈出一块钦点的安全地,一旦林郁斐信任地踏进去,也许很难再出来。
“小林……林郁斐!”
主任正喊她。
林郁斐登时清醒过来,应声站起往前走,包臀裙卡住她的小腿,她不得不减小迈腿幅度。
这是孟时景为她购置的衣服,毕竟她昨夜穿着睡衣下地库,从头到脚没有能通勤的。
会议室里一排沉默的人头,林郁斐找了边角料的位置坐下。
从前她爱和同事们坐一起,会议冗长时头挨着头聊八卦,现在她组里的同事仍坐在一起,但没有她的位置——头挨着头的伙伴和她一起联名检举,最后留下她一个人成为钉子户。
林郁斐无声叹息,头倚着墙角,太阳晒在她膝头。
日子看上去并不艰难,她知道她比大多数人幸运,但她忍不住觉得艰难,不同的人生有不同的麻烦。
赵耘婷坐在主位讲规划重点,和政府扶持的新锐民营企业合作,下乡调研农户情况。
“有没有主动请缨的?”
赵耘婷问,她的声音在房中回荡。
下乡无疑是苦差事,大部分人为了坐办公室才进农发投,像林郁斐这样喊着助农口号伟光正进来的,实属罕有。
成片沉默的人头里,角落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臂,林郁斐安静地站起来,像土地里悄然冒出的嫩芽。
“赵总,我愿意去。”
她平静地说。
林郁斐并非盲目奉献,她只想离小组远一些。
今早她就发现,小组的成员们彼此依旧亲切,只要她坐下来,人们就噤声。
与其并排坐着,让大家都死气沉沉,林郁斐选择主动离开,她甚至嫌下乡一周太短。
徐屹的手随即举起来,显然是跟着她的,他笑容爽朗,“赵总,我也去。”
日光下的树影在他身上波动,林郁斐与他面对面,隔着十余排窃窃私语的人群,隔着一张回形会议桌,因他微微失神。
她在想,这样众目睽睽站起来,表示与她一起的男人,她怎么能不心动。
今天终于拥有好心情,林郁斐认为阳光不再刺眼,世界是明快的色调,持续至日落时分。
下班打卡后,她走出农发投大院,夕阳呈粉色絮状,一缕缕撕碎飘在梧桐枝头。
远门外米远,一辆黑色路虎停靠路边。林郁斐脚步一滞,认出这是孟时景的车,他果真不是开玩笑,要让林郁斐住进他家里。
她迎着夕阳把脸一转,朝反方向走去,听见车后汽车鸣笛,她脚步错乱着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