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博眼前阵阵发黑,气管像是被割开一样泛起腥甜,他什么也不顾了,向导师抛出了个无措的眼神,心中也打起了鼓,哑着嗓子道,“您帮帮我。”
导师旋开保温杯的杯盖缓缓地吹了一口,还浮在水面的茶叶,纷纷软耷耷地沉进了杯底。他喝了一口茶,轻飘飘看了江念博一眼:“念博,还记得我对你说过什么吗?长痛不如短痛,算了吧。”
江念博想了想,觉得如果“绝望坡”
上突然出现了一只被汽车撞得奄奄一息的小猫,导师或许也会这样事不关己地来上一句“长痛不如短痛,算了吧”
。
五年的师生情分,重量或许还不如导师茶杯里的那几片龙井,思及此,江念博肩膀颤抖,双眼泛出水光的同时,更露出难以名状的情绪,声音几乎劈了:“王老师!”
张书记忙扶住江念博的肩头:“江同学,我还是那句话,给你留校察看的处分,不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你留,是为了让你能正确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改过自……”
下一秒,江念博的手机的嗡嗡声,盖过了张书记刚吐出口的“新”
字。
张书记不动声色地摸摸鼻头,状似很通情达理:“你先处理你的事情。”
江念博这才如被解了离魂咒一样,打开手机看了起来。
信息不算长,来自爸爸:【儿子,医生说,妈妈的甲状腺癌不能再拖了,我们打算下个月动手术。】
“会给你留校察看处分。”
“判了死刑。”
“长痛不如短痛。”
“甲状腺癌不能再拖了。”
张书记笑眯眯的胖脸、导师保温杯中的茶叶从流飘荡、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忽闪忽闪、木叶香气,从墙角的芭蕉和发财树之间弥漫开。
而这其中,又交织着无望的现实和虚幻的未来。
所有的所有都在扭曲、变形,世界凝成了一个巨大的、光怪陆离的黑洞。
唯独他的心跳声剧烈而疯狂,像是被黑洞吸引而逐渐破碎的彗星。
江念博在张书记“你先回去冷静一下”
的隐隐话语中莫名眼热,人也如一株蔫了的韭菜,摇晃着身子起立打开了门。
……
“江,你们书记跟你怎么说的?”
听到宿舍门被推开的声音,蒋晓博原本正在用电脑刷新闻,立刻活鱼一样从椅子上弹了起来,跑到他身边,不无气愤地道,“我听乐甘说了来龙去脉,你分明就是被那几个奸商摆了一道撒!现在微博评论越来越多了,这帮网民就知道瞎凑热闹,嗐,一群乌合之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