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得不说,她的确还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至少在心理年龄方面,但也亏得如此,她才有孩童一样一往无前的勇气。
一旦想要做什么,就必须要做到的执着。
“我能悄悄告诉你吗?”
她说,没有回头看震惊的樋口一叶,而是捏紧了玩具熊的胳膊,她抿紧嘴唇,宝蓝色的眼睛里竟有几分坚毅,“我有不得不完成的事情,需要你们帮忙,但你们得保证,不能把它告诉任何无关紧要的人。”
于是太宰治露出了满意的,计谋得逞的微笑。
这笑容当然是假的,如果要说他心中的弯弯绕绕只有这么点的话,就连中岛敦都不会信的。
但此时,至少,他表现出来的一切告诉他们,他目前只是想套出面前的这个金发少女的所愿罢了。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他微微放低声音,像是情人般的密语,但夏花显然在这方面缺根筋,她只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抿了抿唇。
随后,她非常犹豫地——这种犹豫显而易见,正由于它太过显眼,才让樋口一叶和中岛敦惊讶。
因为这种犹豫已经超过了之前夏花向太宰治提出委托时的迟疑。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她要将手上的玩具熊交给他拿一下。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伸手,接过到他肩膀的玩具熊,在手触及到它的那一刻,他若有所察地低下头,凝视了玩具熊漆黑的,不明材质的眼睛,在短暂怔愣之后,勾了勾唇。
“至于委托酬劳……”
夏花拉长了音调,顿了顿,伸手从风衣口袋里拉出那个荷包一样的小袋子,倒出了好几枚颜色各异的宝石。
所幸,这一次,指环没有不听话的溜出来。
“是它们。”
她伸出手,将宝石递给面前的男人,郑重其事,又小心翼翼。
这种成色上佳的宝石一看就价格不菲,但夏花给出时却没有丝毫犹豫,至少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她的小心与郑重不是为了这宝石的价值,而是为了他们暂时不知道的事。
“但你们一定要是,能办到才能接下他们噢!”
她说着,目光凝视着面前的棕发男人,一副一旦对方迟疑犹豫,就会收回手的模样。
而这一回,太宰治却没有像之前一样一口应下,他一只手半抱着玩具熊,一只手垂在身侧,脸上带笑,音调被他有意识地拖长,像是软糯的撒娇:“要是办不到却还接下,会有什么后果呢?”
夏花一顿,手指点了点脸颊,做出思考的样子,但她随即便气馁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她说完,也许是怕别人以为她敷衍,于是迟疑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从来没有人这么干过,所以我不知道。”
“那我也许会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也说不定呢。”
棕发的男人笑了起来,鸢色的眼睛此时盛满了看上去真切的,柔和的笑意。
赤司夏花13
一周后。
刚风尘仆仆从动乱之地归来的中原中也一从首领办公室出来,就直奔樋口一叶所在地,彼时天刚蒙蒙亮,樋口一叶正打算处理完手头的文件就去往中原宅照看肯定还没起床的夏花,却先一步对上了鲜少踏入此地的港口afia干部。
“中原大人。”
樋口一叶从位置上起身,稍稍有些惊讶。
中原中也摆了摆手,抬手扶了扶帽子,借此掩盖住脸上轻微的,几乎看不出的不自在,他轻咳一声,道:“这周内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平叛的事情多而繁杂,这一周内他都没怎么好好睡觉,自然没空来询问小姑娘的有关事宜,如今回来,问一两句,也是应该的。
“你是说夏花、夏花小姐吗?”
脱口而出的樋口一叶意识到自己在语言上的疏忽,她一愣,抿了抿唇,继续说道,“并没有。”
中原中也没有错过樋口一叶话语里短暂的停顿,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没有在意,他足够信任樋口一叶,相信她不会对他隐瞒些什么。
她也没有必要向他隐瞒些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中原中也意识到将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做了,他不能在这上面再耗费时间,何况——
他想起之前在办公室里森先生冲他露出的那副八卦的,撮合的表情,又想起花鸟院夏花孩子一样的天真,对他全然的信任……
为这件事烦扰许久的港口afia干部叹了口气,朝樋口一叶颔了颔首,落下一句:“多谢你。”
说罢,他便转身,匆匆离开了。
樋口一叶盯着离去的,她还算熟悉的上司的背影,没有应声,也没有坐下,待他走后,却忍不住皱了皱眉,抬手揉了揉额角:“总感觉……”
未竟的话语湮没在了她的唇齿之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连这句话都没有完整的说出来,便草率地将这阵轻微的走神归因于休息不够,转瞬抛掷脑后了。
花鸟院宅。
花鸟院夏花的失踪在此处引起了轩然大波,当日晚上的监控被翻了一遍又一遍,巡逻的人和仆人被反复盘问甚至拷问,无果。
他的爪牙在横滨打大街小巷搜寻,甚至私下调用警-方的监控权限纵览整个横滨。
无果。
于是花鸟院季明——花鸟院的家主,春雨和夏花的父亲,在她女儿失踪一周后,不得不面对这令他不悦现实。
他的女儿花鸟院夏花失踪了,不知去往何方,不知会不会回来。
他知道夏花一定活着,因而并不为她的死活和未来担心,他只忧虑他和森鸥外达成的协议,担心那一条还没有到手的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