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月猛地站起来,接受不了似的,开始在不宽敞的卧室中来回走动。
半晌,他阴沉着脸道:“那我去。”
看来他是真的很讨厌自己的父亲啊。晏云清兀自感慨,讨厌到希望自己完全漠视他。
将后半截没说完的话咽下去,晏云清思索片刻,灵机一动,“你爸的坟在哪?”
梁山月道:“山上,但具体在哪我不知道。”
晏云清满意地点点头,“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去野餐吧?”
梁山月:“……?”
“奶奶一直催,你又不想去祭拜,那不如就找个折中的方案。”
他条理清晰道,“山路崎岖,她不会跟着我们去,做个样子就行。上山之后,我们找个地方野餐一顿,再回来交差——不就行了?”
说到这,晏云清笑得有几分狡黠,“当然,如果你想缺德一点,在你爸坟前野餐也不是不行。”
这在老一辈的观念里,可是大不敬之事!但越是大不敬,梁山月越高兴,于是他也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你真是太过分了。”
他眼睛亮晶晶地赞美道。
“说什么呢?”
晏云清摊手,“这是你的决定哦。”
他一早就表了免责声明,决定权全在梁山月手上。
两个人的行动力是数一数二的,他们将时间定在了晚上——梁山月说,这里的星星比他之前见过的都要明亮,不容错过——他负责野餐的物资准备,而身体未愈的晏云清则负责养好精神,以此迎接晚上的活动。
时间一晃来到傍晚,红霞染遍了大半边天空。听到梁山月终于愿意去祭拜的事情,奶奶喜笑颜开,站在门口欢送他们开着车离开。
载着满满的野餐用具,梁山月驾驶着越野,最终停到了小村庄后方的一处山脚下。
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份,这里前几天下过雪,薄薄的一层,覆盖在没剩多少叶子的树枝上和土地上,踩上去有些滑。
为避免病情加重,晏云清包得很严实,厚实又温暖的蓬松羽绒服一拉拉链,远远看去像一只浅灰色的长条虫。与他相比,梁山月就穿得利落得多,一件羽绒外套配黑色高领毛衣,下穿长裤和登山靴,行动比他灵活多了。
梁山月背着那个劳模背包,里面装着这次野炊要用的食材,两只手各自提着一包用具,走在前方,给晏云清踩出一条路来。他一边辨认好走的路,一边跟身后的人介绍这座山。
小村封闭,一直流传的习俗就是,死后的村里人要埋在村后的山中,继续守护自家的子子孙孙。几户人家自选下葬的地方,按家族划分山头。
梁山月的父亲是特例,他是独子,父母早亡。他去世时,妻子早跑了,儿子也不回来,有好心的村里人帮着下葬,却不知道他们家族的坟地在何处,只能选了个没人的山头草草埋了。
村民们选择的山不高,路却不好走。当初那几个好心人送他下葬时,只草草开拓一条勉强能走的小道。他们前进的度很慢,到达地点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山头顶上是一处平坦的地带,没什么植物,放眼望去,视野辽阔。平台边上立着一座小木牌。梁山月放下东西,到木牌跟前看了几眼,晏云清紧跟着上前,有些好奇地观察这乏善可陈的“墓碑”
。
木牌伫立在这好多年,表面有明显的磨损痕迹,连名字都看不太清了。
梁山月的父亲生前怎么样他不知道,但死后确实挺凄惨的。
他们很快对木牌丧失兴趣,开始各自分工,梁山月支帐篷,晏云清架炊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