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下也跟着叹了口气:“这万俟万也是好生不懂事,咱们只是想找他了解一些情况,却是没想过要他性命的,他若不跑,必不会死的。”
赵尚没有再说话,他的手下看向他:“那大人,现在我们……”
“我向千户大人汇报,看他老人家怎么说了。”
正说着,赵尚的亲兵就走了过来,拿了一个盒子:“大人,这是东梁卫的孙大人使人送来的。”
“东梁卫?”
赵尚有些疑惑,随即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这段时间赵尚就不能想自己在东梁的所作所为,想起来就是脑袋有问题。那么一个小女孩,他救了也就罢了,把她送回去也就算了,怎么还把自家玉佩留下?还留了那么一句话?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他当时,怎么就仿佛失去了理智呢?
执念和执念也是不一样的。
像兰姨娘,她觉得自己执着一生一世一双人,其实早就变了。
但赵尚没有,不仅没有,他这个执念还包含了愧疚、自责、怀念等等复杂而又更深层的东西,所以当看到叶艳艳被河水淹没陷入昏迷的时候,他的精神感情其实是混乱的,而叶艳艳之后的每一句话,包括每一个表情,针对的都是他心底最柔软的那一部分,各种buff迭加之下,他没有当场认了叶艳艳当妹妹都算是理智在线了。
不过这只是上头的那一会儿,等这个热度慢慢降了,赵百户的感受就不一样了。
但玉佩也留下了,话也说了,总不能再要回来。
赵尚这段日子对这事的态度就是不想,就当不存在了!
不过此时一听说是东梁,这不好的感觉就又上来了。
早该把那玉佩收回来了……也罢,这次不管是那小姑娘家,还是她爹有什么事,只要不是太难,他帮着解决了,也就算应了自己当初的承诺了。
他一边打开盒子一边想,而这盒子一打开,他就怔了一下。
那盒子里,是一个棕红色的皮帽。
他有些狐疑的拿起来,一入手就知道是好皮子,他看了一圈,果然,整个帽子无一根杂毛。
箱子里还有一封信,他拿起来,一看信封,他就不由得发怔:阿哥亲启。
字体有些笨拙,但很用力,他不由得一笑,打开来,就是和封面上一样的字——万秋雨的那手毛笔字,在叶艳艳来看是能看,但在真正的古人眼里,特别是赵尚这种还有点讲究的,实在不怎么样。不过现在赵尚看来只觉得可爱——叶艳艳的内容也可爱。
她的开头是这样的:阿哥你好,这是我给你写的第五封信啦,前面四封我都撕了,因为我没有写好……
她下面开始说自己那四封为什么撕——第一封,她写的很难受,因为不知道怎么写,她去看了《报任安书》,没看太懂;又看了《快雪时晴帖》也觉得好难,冥思苦想了好几天,也不过写了五句话,还是一团糟,只有撕掉;第二封信,她觉得字不好看,所以又重抄了一遍;然后又是第四封!第四封本来是好好的,但是,他的帽子做好了。
“阿哥,这个帽子不是我做的,姨娘说这个皮子好,是什么辽东的狐貍的,如果让我做就浪费了,但里面的内衬!内衬上面的小鱼儿是我绣的!完完全全,都是我绣的!我觉得这件事一定要同阿哥说清楚,所以,又重新写了一遍!我不知道阿哥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是什么时节了,我写的时候,是刚入秋,天气还没怎么凉爽,但已经有石榴可以吃了,我很喜欢吃石榴,阿哥你呢?哦,还有一件事要同阿哥说,新姨娘马上就要进门了,夫人本说要再等等的,可爹爹很急,天天找夫人,夫人也没办法,姨娘说这不是女孩子应该说的,但同阿哥说没有关系吧。阿哥放心,无论再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做傻事了,我有阿哥呢!”
自从打开叶艳艳的信,赵尚的嘴角就一直往上翘。
在看到她说什么去看《报任安书》他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而在看到她说什么石榴,他也不由得暗自点头——他也是。
虽然不能说最喜欢,但的确,还挺喜欢。
不过在看到最后,他的脸色就变了。
新姨娘就要进门了!
现在同他到东梁是有一段日子,可万秋雨写这封信的时候才不过刚刚入秋,这万老爷,真是好生着急啊!也亏得他留了那个玉佩还有那句话,否则这小姑娘的日子不知道要多难呢……
想到这里,他冷哼了一声,对万老爷充满了厌恶。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万老爷这段日子,虽然说水深火热还有点夸张,但也差不多了。
如果有可能万老爷也不想太急着纳妾,但没办法,张氏的肚子就要藏不住了,而且,张氏还是一个寡妇!
这要不赶快进门,闹不好就让人告去了!
所以名声可能会有点妨碍,赵尚将来知道了还可能有点不喜,这时候也顾不得了。
结果他去找万夫人定日子,就迟迟订不下!
万夫人也不是故意推搪,而是去了府尊那里。
他在府尊那里都不得脸,更不要说万夫人了,过去也就是偶尔……极其偶尔,万夫人嫁过来十年,也就到府尊府上去过两次,那还几乎是东梁府所有有点体面的人家都被邀请的大场面。
平时万夫人没那个资格,去了也白去。
但现在不一样了,叶艳艳找到万夫人说要到府尊府上去道谢——她穿了人家的衣服,又坐了人家的马车回来,那当然要去谢。
本来,这就是个谢谢,但叶艳艳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