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暗室的门打开,泾川提溜着一个大大的食盒闲庭信步走进来。
姑娘们一见他手上拎着东西,都不由转移了注意,氛围轻快活跃起来。
绫玉自然地起身去迎,就在泾川的手上打开了食盒的盖子,“殿下今日带的什么好吃的?”
“你昨日不是说想尝尝灶王的供糖到底有多粘牙吗?今日正好去南承宫讨了些,你们分了尝尝。”
泾川乖乖举着食盒展示。
黎川伸着脖子一看,这东西她可太熟了,她刚到南承宫那几年在灵韵殿当差,很长一段时间负责派灶王的指标。
灶王们常常在诉凡殿和灵韵殿间走动,每到小年廿三廿四那两日,灵韵殿就有许多灶王们带来的各式供糖。
有熬的黏稠的糖稀子,吃的时候需要用小棒裹起一小团,两个小棒来回搅和,玩起来很有意思。吃起来便粘得到处都是,弄也弄不下来。每年都有人因把这个弄到头上而剪头,沾到官袍上,就得自掏腰包去织造司再买一件。
还有蘸芝麻花生碎的麻糖,做成各种花样的饴糖块儿,长的,扭成麻花儿的,短的,搓圆的,压扁成糖饼的。可无论哪种,都是致命地粘牙。
曾有同僚因吃糖,黏掉了一颗大牙,过了许多日竟长出新的,葳蕤宫给出的原因是幼时不知缘由此牙未换,如今正好掉了旧牙长新牙。
于是这位五千多岁还在换牙的同僚自然成了整个单位调侃的对象,他们都笑他是老树逢春装嫩芽。
黎川正陷在回忆之中,一声惊呼扰乱了她的思绪。
“哎呀!我的辫子!”
绫玉手里举着搅糖的小棒子,搅得白的糖稀粘在了她搭在胸前的辫子上,她举的越远,这糖稀便拉得越长。
泾川当机立断拿下绫玉手上的罪魁祸,将糖快卷成团,靠近头扯断,直接扔进食盒盖子里。
然后用帕子盖住粘在绫玉头上的糖,说道,“你们哪个是水灵将糖冻硬了,便可以撕下来了。”
“殿下好聪明!”
绫玉由衷夸奖,眼睛里是真实不虚的崇拜。
泾川别开眼,放开隔着帕子抓住人家头的手,拿帕子就稳稳粘在她辫子上。“以前我二姐是这么做的。”
那时她从南承宫带回些糖来给泾川尝,他弄到了衣服上,黎川便是用这个方法为东海龙宫节省了一匹名贵布料。
“二殿下好久没来看玘宁了,该是年关很忙吧!”
绫玉自己捣鼓着帕子和头,研究着怎么才能把头弄出来,无意说道。
泾川却神色一暗,声音低沉地“嗯”
了一声。
绫玉等人一直养在暗室不曾出去,并没有听说九重天上如此之大的变故。
他今日也是配合监神司查问,去黎川曾待过的岗位以及她的私宅熳洇榭转了一圈。毕竟他俩没安什么罪名,监神司不好直接抄家彻查,只是天君有旨想弄清他们的去向。
要说也是,手下一员大将在时局不太稳定的时候忽然隐退,再加上他受众人推崇,是很有可能聚众起义的。搁谁谁不忌惮呢?
泾川走到玘宁身边,把细而长的手掌放在透明的卵壳上。“阿宁乖乖长大,等你破壳,我们一起去找你阿娘。”
黎川心内有什么被重重击碎了一般,她也多么想能正大光明地来见自己的女儿。
应该很快了。黎川心里想,倘若洵安彻底魔化之后,真如他们所说,只是运灵方式不同,还如常人一般。那便只用掩藏魔记与周身气息,正常住在无山,不必瞒着旁人了。
到那时,玘宁偶尔来小住,应是不成问题。
这样想着,离开了东海。
无山无尽的夜空装点了些许暗紫莹绿的光带,她轻手轻脚地走进寝殿,洵安正沉沉睡着,子舟守在一旁不敢分神。
听到黎川的声音,起身迎了过来。
黎川从腰间解下袋子,开心地晃了晃。弗一解开绳扣,那橙红光晕带着温热暖流照亮了黎川的脸颊。
“火晶!”
子舟的声音难掩惊喜,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取暖的法器,只是一直担心暴露,保守固步。
他忙说,“我找个什么东西盛着。”
而后,左顾右盼地去搜寻。
“不必。”
黎川小声制止,宝雍阁的服务相当到位,不仅送了便携打包的乾坤囊,还贴心地为这些火晶准备好了盛放的器皿。其实就是几个火盆,但是相当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