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碰到从甲板上回来的黎川,“师妹可晕船?”
黎川生在浪里长在浪里,曾经甚至能够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个喷嚏也能兴风作浪,完全没有可能会晕船。她摇摇头,“师兄可还好?”
“甚好。见将士们都如此痛苦,有一良策献给王爷。”
元清说道。
“当真?那太好了。”
黎川听闻很是欣喜,忙领着元清去找萧洵安。
见到萧洵安,元清却没有立刻献计,而是提了个要求-要坐主船。并且表示,“不是贫道贪图主船的荣耀待遇,而是贫道这个法子,待在主船才能最好地挥作用。”
正事面前,萧洵安绝不是会因为争风吃醋计较这些的人,爽快答应了他的要求。
元清也很爽快地表示,自己一定能减轻将士们的晕船之苦。
说干就干,元清走上甲板,抬头环顾了一圈,足下一点就跃上了桅杆。这个季节南下的船并不需扬帆,所以能很清楚地看见他在杆顶的横柱上坐下,素色衣袍在风中猎猎。
他从腰间取下洞箫,放在了唇边。悠扬婉转的箫声从箫孔中钻出来,传向四面八方,给人以敦厚安定的力量。
萧洵安能明显地感觉到乐声中夹杂着温润的灵流,那是他在其他凡人身上不曾感受到过的。明明师出同门,可他和张玄机太不一样,区别大到萧洵安有些怀疑他的身份。
他曾有一瞬在想,这元清是不是子舟仙君假扮的,毕竟符纸咒术都那般相似。
但他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元清此人,跟子舟的行事派头完全不一致。他很难想象子舟的脸上做出元清那种假意微笑的表情。
箫声传遍八艘大船,在箫声中醒来的萧滢滢从床上爬起来,晃了晃脑袋。魏鋆上前递上茶水,“郡主若是不适,在舱里歇着就是。”
萧滢滢喝下一杯茶,起身披衣,“好多了。主帅若一直不露面,军心难稳。”
她走出船舱,寻着箫声来处,望见了主船上的萧洵安,遥遥朝他挥了挥手。
萧洵安也看见了她,吩咐将士去询问众人的情况,“看来,道长的法子不错。”
元清一跃而下,将玉箫挂回腰间,掸了掸衣袍,道,“这法子可以利用通感来缓解晕船之感,可缺点就是维持时间太短,每日至少得吹两次,才能保持作用。主船位置最靠中间,得在主船上吹效果才最好。”
他这么说多少有些牵强,但既然法子有效,只要元清愿意,他吹一整日,不,吹整整三十日,萧洵安都毫无意见。
于是,元清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主船上房,虽与黎川的卧房不同层,但好歹是同船了。
有了元清的箫声,王军果然都恢复了往日的骁勇,船桨都划得格外有力,日行千里。
一切都好,但对元清不太好。因为他本来以为上了主船就能见到黎川,可打听几次,都说先生在房内休息,不许外人打扰。
这可不是萧洵安使得坏,因为就连萧洵安自己也没能见到黎川,午膳都是孤零零地独自用的,他也不知自己吃了些什么,总之味同嚼蜡。
而黎川,正藏在闺房里,拿剪刀缴掉了自己一缕青丝。
青丝绕着红线,一圈一圈扭成一根细麻花。她小心翼翼地拽着麻花的两头,将其中一头挂在了帘钩上,然后拽着另一头缓缓后退,那样子很像张真人撅着胡子布阵时的模样。
直到青红麻花拽直了,将绳子的另一段咬进了牙齿间,保持绳子的平直。接着,又往青红麻花上,靠近帘钩的端头系了五根颜色不一彩线,青红黄白黑,木火土金水,五行之色一一对应。因为是逢中系的,五根就这么变成了十根。
就那么一双手,也才十根手指头,十来根丝线在手指头间显得太过拥挤。
黎川手上左右开弓,可编了几下,就觉得不如人意。编了拆,拆了又编,就那几根绳,编了她一头的细汗,连腮帮子都跟着酸。
黎川不明白,为什么庙会上这些丝线分明很听话地在那位娘子手里开出了花,她只是想要一根简简单单的龙鳞辫,怎么就那么难。
在第十次现前面辫错的时候,她终于使气似的将线揉成一团扔在床榻上。
差人敲了三次门都没敲开的萧洵安亲自走到门口,碰了碰门环。
“别敲了!”
黎川压着火喊出这么一句,莫名被凶的萧洵安也摸不着头脑,他明明已经让元清上了主船,弄不清究竟是哪里惹了黎川不悦。
回到书房,他想了又想,“李宣,今晚备宴。”
当晚,萧洵安摆了一桌宴席,宴请了元清,可黎川还是没出来。
这让元清很诧异,恨不能把黎川挂在身上的萧洵安,竟没让黎川出席。
萧洵安坐在桌案前,向元清敬一杯酒,“多谢元清道长多次襄助,特备了些厚礼,谢过道长。”
说着,几名将士抬进几个箱子。
元清饮下酒,疑惑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