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杀的吧?他是粮草仓那个人吗?”
“粮草仓的命令都是那个人下的,他顶多也是个执行命令的人吧?”
“别傻了!下死手的人可少不了他一份,别找借口给他们开脱!”
他们根本不认识我。林念在心里默念道,他们既不认识我,为何就默认我同樊姨是一伙的?
“诸位!我真的没有杀人!”
林念提起嗓音解释道,“粮草仓是‘樊姨’的命令,动手的也全是你们熟知的镇民!若不信你们可以过来检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自己过来判断!”
“你听他的?没准背后就藏着刀呢,谁冲上去就砍谁!看到地上躺的那个了吗?我可不想变成那样。”
林念一刹时就变了脸色,这说话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就在方才他还用着相同的嗓音同黑衣人对峙过。
他扭身寻找着声源的方向,一群样貌平平的百姓中,戴着兜帽、披着斗篷的大高个显得极为突兀。林念伸手朝那方向用力一指,大声喊道:“就是她!就是樊姨!人都是樊姨杀的!”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就道:“樊姨早就跑走了!怎么可能会在这里?”
“是啊!”
被林念指着的人又转变为另一个嗓音道,“这儿的事和那儿的事完全就是两码事,他不愿担责,才会想嫁祸给别人!”
林念重新打量此人的体型,宽肩大头,可完全不像樊姨女人的体态。
那黑衣人,变着法子又耍了他一通!
他从地上爬起来,急急忙忙地拨开人群找去,然而百姓们以为他是要逃,拉着他怎么都不让他动。林念同一脸质朴的镇民大眼瞪小眼,他想要挣脱却觉得四肢的力气正在慢慢流失,他无法摆脱一左一右两个人的牵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渐行渐远。
人们一拥而上,自顾自地对着尸体议论起来,他们很快就从羊蹄子印联想到了书生,又从书生的羊群说到“无嘴羊妖”
,从那些被杀了的“病人”
说到面前这具新出现的尸体,话题怎么都绕不开书生这个人。很快,众人的注意力就从林念身上移开,重新回到了老生常谈的话题上。随着时日而变换常态的矛头
不知不觉中,又加剧了新的矛盾重新聚焦上了无辜的书生。
林念看着周围人的举动早已万般后悔,他突然想,如果他不是急于撇清,而是先想个办法将尸体藏起来另行商讨……
“等等!这个和书生没有关系!”
然而每每说到关键时刻,那道熟悉到让人觉得有些厌烦和憎恨的声音总是隐藏在人群的各个角落,并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提到书生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唤醒着人们心中的怨恨和怒意。
林念在人群中四处找寻着黑衣人的身影,他被躁动起来的人们推挤着、撕扯着,声讨声不断地在耳边传来,不管做什么都挥之不去。他在慌乱中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就像彼时拼了命守护山羊群的书生一样,自己的叫喊声在这滚滚怒意中竟显得如此渺小,仿佛没有人能听见他的劝导、看见他的挣扎。
在外围站着的妇孺们原本坚定地认为这具尸体应该是林念这位外乡人造成的,可久而久之被其他人一劝说,竟也都纷纷倒了戈,加入了誓要追捕书生的队伍中。
被认为是杀人疑犯的林念,在短短的时间中莫名“争”
回了清白之身。
然而林念看着他们,只觉得冷汗从背后而生,直窜天灵盖,让他全身麻。
樊姨就这样从他们的口中消失了,如果他们需要制裁一个人,更柔弱的书生必然会成为最合适的目标。
人群中仍有不少明理人试图浇熄这堆莫名生起的野火,但天干物燥,一点微风就能助长本快要熄灭的火苗,将他们送往未知的方向。就像在充斥着紧张、害怕、小心翼翼、危机四伏的氛围中,已经久久压抑自己情绪的镇民一样,一旦有人出了和自己相同的声音,就会毫不犹豫地跳出来占据他身边的位置。只因为他同自己的想法相同,就能不顾世间的条条框框,心甘情愿地成为“共犯”
。
这一刻举着拳头呐喊的百姓们,义正言辞、道貌岸然,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和杀人犯的思绪在这一瞬间重合在了一起。
混造黑白间终于有人想起了林念的存在,林念正忙着思考对策,一不留神,额头侧边就被人拿着板砖猛地砸了一下!
这一砸砸得林念眼冒金星,耳鸣嗡响。他扶着自己的脑袋晃悠了几下,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血液从自己的脑袋上流了下来,他试着抬手擦去,却现双手突然颤抖得厉害,而背脊后面就像被压了一个千斤顶一样沉重。林念承受不住压力,神经突突直跳只让他觉得痛不欲生,他勉强眨眼看清面前的人,还没来得及想些什么,紧接着闷头一下就栽倒在了地上!
人群顺着他倒下的方向如大难临头的蝼蚁般快散开。林念还想开口说话,却是现自己连嘴唇也动不了了。
该死,这面灵诀的反噬什么时候来不好,偏偏是这种紧要关头。。。。。。
林念强撑着眼皮看着对面的百姓,希望他们能良心现,不要再将哀怨迁怒到书生的身上了。。。。。。
可他最后看到的分明就是书生跪在地上,满手鲜血,对着死去的羊群嚎啕大哭的样子。
他好像。。。。。。搞砸了。。。。。。
面灵诀的反噬加上一板砖的痛击,林念终于忍受不住扑面袭来的晕眩,双眼一闭,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