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你这条在烈阳下光照如镜,室内亦是如此,不过蹭了些块状金箔细粉罢了。”
“一条普通的银缎线,也配称得上金丝雪缎?”
沈钰目光冷冽,所言的每一字都如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地剐着宋茹:“宋小姐,不是我说,你的基本功该从头学才是。”
宋茹下颌绷紧,面色惊变:“你是从哪偷学的!”
“这很重要?”
沈钰如墨般的黑眸轻抬:“你知道的别人也知道,你不知道的别人知道的比你更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劝宋小姐先把本事练足,少在这贻笑大方。”
宋茹脸色惨白,哪还有方才居高临下的模样。
金丝雪缎线只有一等的绣娘才能使用,但也仅作练习之余。
真正想戴它的人,目前整个绣院便只有副院主和院主才有资格。
她腰间的的确确是银缎线,本想寻个由头羞辱一番这乡野来的土包子,不曾想沈钰不知从哪听来的基理。
宋茹冷哼一声,兀自强辩道:“织绫院主的绣艺从不外传,且只有本院门徒才有资格学习,你绝不是我们绣院的关门弟子,少仗着风言风语在这卖弄。”
人群中不知谁问了句:“为何?”
宋茹自信道:“因为绣院曾发过话,不收沈氏女,便是只要与姓沈的沾上关系,三代之内都不收徒。”
“你定是从他人那听了点皮毛,便出来只顾出风头。”
她皱眉怒道:“教你的那个人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敢打着绣院的名义在外招摇撞骗。”
沈钰像是想起什么,难得没否认:“确实,她同你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
宋茹简直低估了她的嘴。
沈钰唇畔划过一抹冷意,本来看在秦家的份上,她不愿这般针对宋茹,不过对面都硬要往门上送了,哪有婉拒的道理。
来挑衅的,就该骂。
恰好,来宫中的考教女官路过他们学室,知晓宋茹回来,特意要见她,不曾想远远地听见了这番对话。
沈钰这个人她是知道的,时隔七年后金玉狼毫笔的得者,有几分傲气并不稀奇。
燕北的朝中也不是没出过这般女子,大名鼎鼎的秋瑾娘子便是个例。
她当年在朝会上舌战书儒,傲世群英的模样,至今让人难以忘怀。
哪怕后来身份被揭穿,也曾有文官请愿保留她的地位,是秋瑾娘子自己不愿流连,便退下办了个书局。
燕北最怕的不是纷争,纷争才会有改变,改变才会有发现。
女官笑着上前:“宋小姐与沈小姐都先歇歇,二位皆是昭文堂的人中之凤,意见相左也不足为奇。”
“昨日在御花园陪尚书大人处理宫务时,刚好得了一个巧令,千秋节即将来临,届时各位世家都会备礼送往中宫,但那终究是以各位小姐父母的名义。”
“皇后娘娘自来爱收集一些绣艺绝佳的藏品,若是有谁能拿出一幅入选,便是天大的荣耀,也能在娘娘面前得个眼熟。”
一边的男子们听完顿时懊恼不已,恨不得投胎转性,怎的他们就没有这般好的事?
那可是皇后,是中宫,是来日燕北的皇太后,执掌权利最高的女人!谁要是搭上了,恩惠还不是动动嘴皮子的事。
宋茹很快明白,意味深长道:“大人提醒的是,听闻前些日子沈小姐与小公爷办了个马球会,我便也想办个绣艺之赛,选些女红好的作品送去宫中。”
她停了停,目光扫向沈钰;“沈小姐既颇有心得,不知是否敢应战?”
沈钰唇角轻勾:“宋小姐都相邀了,自当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