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卷珠帘下,只见一女子穿的珠光宝气,身后簇拥着一大群婆子侍女朝内室匆匆走来。
“老太太要娶孙媳妇,便是美人也不让儿媳瞧一眼吗?”
一语了后,她笑着站在厅内中央,福身行了一礼。
侍女们皆跪下问安:“见过王妃。”
沈钰正准备起身见礼,却瞧谢乘渊没有问安的意思,便放慢了动作。
果然,还未完全直起身子,便被一只手先行按下。
谢乘渊侧头看着她,面上不显,眼底却没有分毫笑意:“钰儿近来身子不太爽利,不便给王妃行礼,多有得罪了。”
杨淑淡淡一笑,掩着帕子微微咳嗽两声:“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麻烦。”
“瞧我这身子不争气,世子的手足也就一个弟弟,咱们偌大的王府人丁稀少,待沈小姐过门后开枝散叶,想来不久就会热闹几分。”
沈钰眉心一拧,她早知谢乘渊的亲生母亲已经不在,而今的穆王妃是填房,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继母插手嫡子的婚事,到底是逾矩了。
况且她还未过门,一口一个开枝散叶,背后说说也罢,人前大张旗鼓,装的是心直口快的料,实则一个一个坑等着自己往下跳。
“王妃此言差矣。”
沈钰轻轻一笑,将话接了过去:“世间万物向来贵精不贵多,若是贪多不怕,生了些混账玩意,便是再多也是充数罢了。”
“噢?沈小姐这话倒有趣。”
杨淑的笑容十分温柔,开口却大相径庭:“都说多子多福,看来沈小姐是不愿为世子诞育儿女吗?”
“王妃,这不是在你的琉璃院,开口慎言!”
长公主不悦地沉下脸。
沈钰感觉周身一凉,余光处谢乘渊面上已然有冰冷寒意覆上。
肃杀的气氛骤然紧绷,他刚松开她的手腕,忽而听见身边之人叹了一口气。
沈钰道:“世子惊才绝艳,一个便抵得上其余十至上百个,便是只有一个这般的人物,那也算福聚一身,总好过烂泥上出金粉,大浪淘沙也淘不出一颗真金子。”
杨淑面上愕然,这黄毛丫头是在指桑骂槐?!
她竟敢说自己生的是烂泥上的金子!
不等开口,对面的声音更快传来。
沈钰眉眼愈发淡漠,开口却含着笑意,规矩礼数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继续道:“王妃也说王府人丁稀少,前任王妃早逝,倒也情有可原。”
她顿了顿,佯装疑惑问:“那您呢?不为王爷多诞育子嗣是因为不想吗?”
谢乘渊目光中忍不住流露几分笑意,他忍不住侧头打量面前的少女,虽说是做客,可姿态从容,开口不急不缓,说的确是每一句扎在杨淑心上。
仿佛她不是在闲谈,而是高高在上的鄙夷。
杨淑樱唇扬起一丝锋利的笑:“沈小姐真与我想象中毫不一样,如此能说会道,想来我们日后也有许多话聊。”
沈钰谦虚:“王妃若有空,臣女自当奉陪。”
长公主瞧得愈发满意,言外却有几分感伤,谢乘渊自小明里暗里因为杨淑吃了不少亏,才和儿子有了嫌隙。
沈钰却是个明快爽利的人,有这等女子在他身边,她放心。
随后,杨淑像是想起什么,凝眸看着沈钰:“说起来沈小姐还未见过世子那位侍妾,恰逢今日来得巧,该让她给你奉茶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