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歌毕,就到了新娘和家人一一告别的时刻。
她站起身,先抱住母亲,一张嘴,歌未出,泪已落。
“妈妈,我最亲爱的妈妈,不管在哪里都要平安……”
短短几句歌词,新娘几乎是在嚎啕大哭的状态下唱完的,新娘的妈妈一直将她抱在怀里,不停地叫着我的宝贝我的宝贝。
听到妈妈一声声的呼唤,新娘更加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歌也忘了唱,只顾在母亲的怀里大声痛哭。
一时间整个房间的人无论男女老幼都红着眼开始抹眼泪,抽泣声响成一片。
梁朝曦虽然远远不到出嫁的时候,仍是被这种悲伤和不舍的情绪感染,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新娘依依不舍的告别了母亲,又来到奶奶身边,扑倒在奶奶怀里痛哭失声:“奶奶你要给我最好的祝福,奶奶你是我的长明灯,你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
刚刚还慈祥地安慰孙女的奶奶,到了这个时候也忍不住低下头靠在孙女的肩膀上,两只手紧紧抓住孙女的胳膊不放,老泪纵横。
祖孙二人哭成一团,直到亲人们把新娘搀扶走。
轮到新娘爸爸的时候,新娘已经哭的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唱到:“比金子还要珍贵的,我的父亲啊!”
只这一句,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见此情景,梁朝曦仿佛被什么触动,也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杨星野听到动静,心里一惊,连忙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又凑近小声问她:“没事吧?”
梁朝曦觉得自己有些丢人,手忙脚乱地擦着眼泪,摇摇头表示没事。
杨星野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好像哄小孩一样耐心。
看着梁朝曦哭得双眼通红,他心里懊恼又后悔,不应该为了梁朝曦能更好地体验哈萨克传统婚礼的习俗带她站得这么近。
明明知道她心思敏感细腻,现在又远离父母亲人。
新娘和家人的告别已经轮到了哥哥嫂子,侄子侄女。
她嘱咐成为一家之主的哥哥照顾好爸爸妈妈,祝福嫂子健康快乐,平安相随,叮咛侄子侄女懂事听话,好好学习。
在家人们不舍的泪水中,新娘完成了哭嫁仪式,走向了新郎家来接亲的车。
杨星野开着车跟在车队后面。
梁朝曦刚刚哭过,眼睛和鼻头都变得通红,她抑制不住地抽噎着,有些断断续续地对杨星野说:“不好意思啊,哭嫁仪式的气氛太有感染力了。”
“没关系,你是女孩子,这种情况更能感同身受。你看新娘的家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哭得稀里哗啦的,虽然说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一般也没有什么娶和嫁的概念,但女孩子离开家,毕竟还是令人伤感的事。哈萨克族的哭嫁习俗也是因为过去交通不便,同一个部落的人又通常不会通婚,女性都是远嫁,这一出嫁之后,相隔千里,可能很久都不能再见到亲人,所以会用这种方式表达不舍。”
“咱们的婚礼上,新娘的家人不也总会哭哭啼啼的,只是不在哭的时候唱歌而已。”
梁朝曦觉得自己八成是因为哭得鼻塞,大脑缺氧了,怎么也转不过弯来,不知道她怎么能和杨星野扯上“咱们的婚礼”
这种莫名其妙的关系。
“咱们?”
梁朝曦大脑短路,烧的冒烟,一时间嘴巴比脑子快,劈头盖脸就这样直直的问道。
“咱们……汉族?”
杨星野刚才说的时候说顺嘴了,并没有多想,这时候也只能这样解释。
不过他这也算是说的实话。
虽说他姥姥是俄罗斯人,这俄罗斯血统传到他身上之剩下四分之一,这么算起来,他说自己是汉族,好像也没错。
梁朝曦看着他那双湖水般蔚蓝的眼睛,有些想笑。
有这双眼睛在,他怎么看都不像是汉族。
心里那股哀伤的氛围一下子就被搅乱了。
杨星野的民族认同问题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你会像这样常常下意识的觉得你是汉族吗?”
梁朝曦问。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有些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