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厉喝一声,感觉身为父亲的威严,在这一刻受到深深挑衅,“我没资格,谁有资格?我倒要去信林家,问问他们是如何教的你,刻薄寡恩,不敬尊长。”
沉重愤怒的嗓音,在苏玉昭头顶炸响,她呼吸粗重,眼珠泛红,委屈,愤怒,不甘的情绪,在她胸口来回冲撞,语调难掩哭腔和自嘲:“刻薄寡恩?原来在父亲心里,我是这般的不堪。”
那一瞬间的情绪,太过浓烈和苍凉,让苏明远的心脏,突兀地一缩,他张了张嘴,看起来像是想要解释,却吐不出半个字来。
类似的事情,前世不是没经历过,崩溃外露的情绪,也不过是一瞬间,苏玉昭很快找回理智,从对方的话里,挑出于自己有利的点。
“在您的口中,句句不离规矩,纵观您们行事,又真的在乎规矩?”
循规蹈矩,墨守成规,就不会擅自的,挪用妻子嫁妆。
“这件事情,我日后自会,给你详细解释。”
苏明远靠着椅背,神情有些疲惫,“你担心的,不过是你母亲嫁妆,你自可把心放在肚里,等你二哥成亲,我会把你母亲嫁妆,一分为二交给你们,绝不会让你们,少上一星半点。”
这是苏明远的保证,也是在告诉苏玉昭,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苏玉昭抿嘴不语,她不是没听出,父亲话里的认真,她心里也清楚,二哥尚未成亲,她也并未出阁,母亲的嫁妆,且轮不到她们来管。
可她不甘心,父亲口里只说,会把嫁妆分给她们,却未提及这几年来,母亲嫁妆里的出息,到那时,顾氏岂不是凭着,她母亲嫁妆里的油水,吃得盆满钵满?
一想到这个情形,她就浑身难受,恨不得立即把母亲的嫁妆抢回来。
但她知道,除非她抓出,顾氏致命的把柄,否则凭现在的她,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她脸上的不情愿,苏明远立刻捕捉到,顿时皱眉道:“我知道,你救过太子,便自觉有功,欲要人捧着你,但适可而止,善刀而藏,这种浅显的道理,不需要我再来教你。”
“大越以孝治天下,咱们这位太子,对陛下更是孝顺敬重,你对他有恩不假,可一旦你传出,忤逆不孝的恶名,你觉得太子对你,还能有何好印象吗?”
苏明远这话,说的语重心长,心里也全都是,为女儿好的意思。
一脉而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尽管他的脾性,有时过于直接,兼之不善言辞周旋,难以应付官场里,尔虞我诈的这一套,但就算再不通世故,他心里也清楚,女儿救下太子,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苏玉昭目光闪烁,一股凉意漫上心间,原本激愤翻滚的脑海,顿时如有寒风肆虐。
看出女儿神情的变化,苏明远再接再厉道:“若说别人,孝顺的名声,可能是虚构,陛下对太子,是舐犊情深,而太子对陛下,也是至诚至孝,不掺半点的虚假。”
“贵人的恩情,可以助你一飞冲天,但也可能仅是一点浮财,端看贵人的心思罢了。”
说着,他深深看了苏玉昭一眼,“我想,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