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是真把倾雪给问倒了,只因她与千帆根本就是彼此有意,互相倾慕,也许,造成今日这种尴尬的局面,完全是她咎由自取吧……想到此处,倾雪不禁灰心丧气地说道:“既然你已认定我行为不检,加之王大夫断定我再不能有孕,我也不想拖累你,索性你就把我休了吧。”
闻听此言,傲山不禁呆若木鸡,沉吟片刻之后,只好偃旗息鼓地说道:“算了,莫再争执了,我俩都先好好冷静一下吧。”
说罢便拂袖而去。此时倾雪只觉浑身虚脱,疲惫无力,于是沉沉地躺了下去,宁愿从此一睡不醒。
东篱楼内,在千帆无比焦灼的望眼欲穿中,海阔终于匆匆赶了回来。“二爷。”
“如何,倾雪苏醒了么?”
千帆上前一步迫不及待地问道。“醒是醒了,不过……”
海阔欲言又止。“不过什么,莫不是她身子有何不妥?”
“我听到王大夫对大爷说,大夫人今后,怕是再难有身孕了。”
“怎会如此!”
千帆只觉得自己的心揪着揪着地疼,倾雪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慕傲山还会善待于她么?千帆简直不敢想象,此事将会带来的可怕后果,他想要立即去雪梅轩安慰解劝倾雪,可是又怕引起误解,他自己是无所谓,但他担心他那个多疑的大哥,会因此为难于倾雪,少不得按捺住自己内心的冲动。
就这般忍耐了四、五日,直至听说倾雪惨遭冷落的消息之后,千帆便再也受不了也等不得了。这日一大早他亲自煲了一盅益气补血的药膳,然后提着食盒先到紫霞阁来找紫梦。紫梦正在缝制婴儿肚兜呢,见是千帆来了便喜上眉梢,刚想开口说话,岂料千帆却抢先说道:“我让厨房煲了药膳给倾雪补身,你随我走一趟,趁热拿去给她喝吧。”
又是倾雪!紫梦很是气恼,态度生硬地说道:“我不想去!如今大伯已经回来了,你还怕他照顾不好自己的妻子么?况且他并不喜我们过去叨扰,我们又何必自讨设趣儿。”
“倾雪她……今后都再难有身孕了。”
千帆沉痛地说道。紫梦听了心里既震惊又难过,不禁有些同情倾雪的境遇,正在出神之间,手指不小心被针给戳到了一下,疼痛让她忍不住轻呼出声。可心有挂碍的千帆却丝毫未留意,只是自顾自地哀叹着:“唉……此时此刻,她都不知该伤心难过成什么样了。”
“你真就如此紧张她,自始至终只在意她一人么?那我呢,究竟算什么,一个为你生儿育女的工具?”
紫梦站起身含泪问道。千帆被她的问题问得有点懵,过了半晌才冷冷道:“这条路难道不是你自己选的么?”
“是,可倾雪那条路又何尝不是她自己选的呢!就算结果再坏她都应该自己承担,而不是像如今这般左右逢源,三心二意,非要破坏你我之间的关系。”
紫梦心中满是怨恨,言辞不免冰冷无情。“你搞错了,左右逢源,三心二意之人是我而非倾雪。她从未做过任何对不住你的事,相反还一直劝我要好好善待于你。破坏你我之间关系的,恰恰是此刻尖酸刻薄的你!”
千帆说罢也不容她辩驳,直接头也不回地走了。紫梦满脸泪痕地跌坐在了椅子上,感觉既无助又悲愤:她恨倾雪一直盘踞在千帆心里,恨千帆完全无视自己的付出,也恨自己被嫉妒蒙敝了心智,变得言语尖酸,刻薄无情,为何会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她无语问苍天!
雪梅轩内悄无声息,千帆轻轻推开厢房纱门,只见倾雪孤零零地躺在卧床上,手中拿着他留下的玉佩,兀自看得出神,此情此景凄凉无比,千帆禁不住落下泪来,心疼不已地轻唤道:“倾雪,我来看你了。”
倾雪转过头来见是千帆不由地又惊又喜,激动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给你带了益气补血的药膳来”
,千帆走上前对她柔声说道,“我扶你起身用一些吧。”
倾雪并无胃口,但不忍辜负他的一番美意,便微微颔,顺从的任由他扶着自己坐起身,并且亲力亲为地喂自己喝汤,她目不转睛地凝望着千帆,一心盼望此刻能时光停驻岁月静止。“那日多亏了你挺身相救”
,倾雪含泪轻声问道,“只是,你怎会恰好出现在暗香林呢?”
“但凡是你需要我,我便会及时出现,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同心合意吧。”
千帆一边笃定地说道,一边用手轻抚着她的脸,只觉她愈清减了,可见是受尽冷落。闻听此言,倾雪脸色有些微微泛红,她缓缓举起玉佩,柔声说道:“这块玉佩,我记得不错的话,是你平日随身佩带之物,正所谓玉不离身,千帆,你不该……”
“为你,我可以舍弃自己的性命,又何况是区区一块玉佩”
,千帆握住她的手脉脉说道,“从今往后,就让它替我时刻守护着你好么?”
倾雪点了点头,接着看向窗外无奈地问道:“这几日,除了水仙定时来送三餐之外,就只有你来看望我,为何连紫梦都把我给忘了呢?”
“她是想来看你的”
,千帆想了一想只得违心地说道,“只因这几日她身子有些不爽,我才嘱咐她好好静养,以免过于伤神劳累了。”
“也是,让她定要保养自身,切莫像我这般无用,连腹中胎儿都护不周全……”
倾雪说到此处,已经泣不成声。千帆见状心里不禁万般怜惜,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解劝,只得心疼的将她一把搂住,陪着她共同伤心一起落泪。倾雪伏在他的肩头,感爱着他身上的气息与温度,不免悲喜交织:悲的是飞来横祸,自己那不幸的际遇和连日来的无人问津;喜的是能有这样一位怜她惜她的知己,今生今世可谓于愿足矣。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两人只得依依不舍地彼此分开,接着又各自忙着拭泪。
原来在连续冷落倾雪几日之后,傲山到底还是有些不忍,毕竟夫妻一场,过往情份岂能轻易割舍。恰逢孤隐也想着来探望大嫂,傲山便带着他一同过来了,怎料一推门进去,便看到千帆又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了眼前,忍不住怒火攻心,上前就是一通劈头盖脸地数落:“不是说了我们两房之间要保持距离么,你为何还要这般死皮赖脸的不请自来?试问你究竟懂不懂礼义廉耻,真是枉费了父亲他老人家对你的苦心栽培!”
“我不请自来也总好过你对倾雪的不闻不问!慕傲山,你怎么可以这般自私凉薄,这般冷酷无情?”
千帆站起来看着他,生气地质问道。“不管我如何待她,都是我们夫妇之间的事,与你一介外人有何相干?”
“你既然娶了倾雪,就该好好珍惜她!”
“究竟是我未曾珍惜她,还是她整日心猿意马,时不时地与旁人眉来眼去呢?”
傲山忿忿不平地说道,他瞧了瞧倾雪又瞅了瞅千帆,仿佛想要一眼看穿他俩眼底深藏的心事。“可我自问未曾做过半点对不住你的事”
,倾雪含泪为自己辩解道,“从嫁予你的那刻起,我便只想与你一心一意,安安稳稳的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