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前厚厚的绷带硌得她背上有点疼,这种疼一直延续到心里,竟发展成锋利的刀剑,行着残酷的凌迟。
他怎么会知道,她早已放下那段过去,天大的罪郑直已用性命相抵。人之初,性本善,他们犯下的错误是一把双刃剑,他们伤害了她,也深深伤害了自己。
她用颤抖的手覆上他的手背,轻声道:“傻瓜,我怎么会走呢,我只是回去煲粥给你喝。”
“我不喝!”
他固执的不肯放手,把她的手拽进手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怕你不相信,我爱你!”
他强劲的心跳一下下冲击着她,漫天的金色阳光织成密密的网,捕捉着人间的悲欢,恍然间,前尘往事如云烟散去,她靠在他的胸膛,泪如雨下。
夜幕刚刚挂上,紧张一天的何泽沉沉睡去,保镖凑到小绿耳边,压低声音道:“边小姐,董事长有事请你到公司谈。”
长信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何青天看着面前的资料,全身绷得如拉满的弓。
箭,已在弦上!他不能让儿子重蹈覆辙!
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起头来,怔怔看着面前这个纤弱苍白的女子,暗暗问自己,他能相信她吗?
已经死了一个郑直,他不能让自己的儿子去冒这个险!他狠下心肠,霍地站起来,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冷笑道:“边小姐,你接近何泽有什么目的?”
见她满脸痛苦之色,他证实猜测,心头一紧,把那叠纸扔到她脸上,厉声道:“边小姐,我奉劝你一句,郑直已经死了,何泽也差点为你而死,所有的债应该可以一笔勾销了!你不要再利用他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上上下下都盯着,你一个孤女,过去又不干不净,怎么配得上他,现在的记者都无孔不入,如果被他们挖出你的过去,你要我何家的脸面往哪搁!你如果非要跟他在一起,我就只有把你们的事情全部公诸于众,然后和他断绝父子关系,我不能让一手创立的公司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对不起!”
他突然长叹一声,“我知道你这些年也不容易,我已经安排一切,马上让保镖护送你去泰国,我护你一世衣食无虞,不过……有我在一天,你永远不能回来!”
小绿冷笑一声,掉头就走。身后,一个保镖紧紧跟随,满脸冰冷。
坐在电梯,她心中如有岩浆在翻滚沸腾,在电梯到一楼的时候,那狂怒不安的火山终于喷发,她紧走两步,对保镖笑道:“你等我一会,我先去洗手间。”
苦苦挣扎十五年,她以为能够融入这片繁华,不能做枝头热闹的花朵,也是一棵小草,默默无闻却认真地活,她却忘了,她只是山里的憨娃儿,她努力向上,全心全意,在他人眼中只是笑话一场。
玲玲如此,卓然卓苏如此,何青天自不必说,事已至此,何必跟他们纠缠?
保镖不疑有他,打了个手势让她离开,小绿径直往洗手间的方向冲去,快到洗手间时回头看了看,见保镖正盯着门外,迅速转进过道,朝后门狂奔。
钻进一辆的士,她喘息道:“麻烦你去火车站!”
她的身后,万家灯火正辉煌,好一片繁华景象。
尾声路过繁华,重寻童话
一年后
边城县城,以群山环绕闻名,晨曦初开,山上云遮雾绕,让人如同置身仙境。
喔喔的公鸡啼鸣催醒沉睡的人们,街上热闹非凡,小小的黑猪拱来拱去,哼哼唧唧,牛羊悠闲漫步,一派斯文,狗在嬉戏奔跑,吵闹不休。
有一只黑狗和一只白狗追追打打一气,忽然对一只黄花白头的小牛产生兴趣,围着它转来转去,那小牛的犄角刚冒出个头,白色身体上缀着几片黄,看起来非常漂亮,它被两只狗吵烦了,转头用犄角顶后面那只黑狗,狗斗志顿起,朝它汪汪叫唤着,趴下前半身虎视眈眈盯着它,似乎准备大干一场。
边城新建的商业街上,大家都门户紧闭,长长的一条街,只有挂着“绿茵书店救助站”
的门板拆了一半,一个面色红润,眼神清澈的美丽女子端着盆水从里面走出来,那两只正在追打的狗立刻撒着欢儿冲了过去,女子用水泼湿地,转头进去,笑吟吟的扔了两根骨头出来,两只狗各抢了一根,用前爪抱着爬在门口啃,女子摸摸它们的头,轻笑道:“辛苦了,好好看家,等小艾回来带你们去山里玩。”
说话间,她用手搭起凉棚看向巍巍群山的方向,不知想到什么,低头悄然微笑。
商业街店面的格局设计很巧妙,前面作店铺,后面隔出几个小间,一间作仓库,两间住人,后面是一个小洗手间和厨房,女子走进去洗完手,回来把门板一扇扇拆下来,眯着眼睛看向街头那只漂亮的小牛,两只狗还当主人看她不顺眼,嗖地一声冲过去对它狂吠一番,将它吓得只顾埋头吃草。立刻如得胜回朝的将军,意气风发的回到女子身边转悠,女子大笑连连,又一只狗打赏一根骨头,开始准备饭菜犒劳小艾。
当粥的香味传来,她把火关了端下来先凉着,听到一阵狂吠,连忙钻出来,只见一个瘦削的男子扶着门板往店里张望,不禁呆若木鸡,男子眼里泪光闪动,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你瘦了……”
她喃喃道。
他脸上的丰润已全然消失,轮廓更显深刻,那黑黑的眼睛如两旺深潭,这一年,他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一切都办好了!”
他终于回过神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遥遥张开双臂,她尖叫一声,高高跳起,泪流满面地扑进他怀里。
两只狗摇着尾巴凑过来,在两人身边蹦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何泽突然深吸一口气,乐呵呵道:“好香,你在煮粥吗,我好饿啊,从昨天中午到现在什么都没吃!”
小绿连忙进去盛了一大碗粥出来,他三下五除二就喝光了,心满意足的抹抹嘴,径直走到后面,看到那张小床,雀跃着扑了上去,枕上有她特有的芬芳,让他疲惫的心一瞬间平静下来,他摊开手脚,眼一闭。立刻沉沉睡去。
她为他盖上被子,又细细看了许久那久违的眉眼,长吁了口气,微笑着走出门,两只狗前扑后跳,在她脚边绕来绕去,她蹲下来摸摸它们的头,轻声道:“他来了,你们知道的,我好想他……”
书店对面一个挂着“旅社”
两个大字的两层楼楼上,三个男子争抢着一个望远镜,卓苏喃喃自语,“奇怪,怎么进去就不见出来了,小绿姐会不会太生气了,正罚他跪搓衣板。”
卓然在他脑后狠狠敲了一记,“刚才两人不是挺好的,我看是进去睡觉了,这家伙已经一夜没合眼,也很久没睡好,谈恋爱真惨啊。”
“你说何青天还会反对吗?”
卓苏摸着后脑龇牙咧嘴的笑。
“反对也没用,现在长信是何泽的天下,这一年他累死累活的是为什么,还不就是气他爸把小绿逼走,想早点搅权。”
旁边的甄卓淡淡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