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不得前辈一说,原本我是打算让我家用之见见高山,没想到,倒是老头儿自己见了高山。如今高山仰止,请教之事,我们便下次再议吧。”
而后再仔细端详了一下地面上的碎沙,吴道冲捻了捻自己的白胡须,抬头看向坐在座一样惊诧的老友,兴师问罪。
“江安平,你不地道啊!”
只是面对老友的问罪,老会也只能无奈地苦笑,然后扭头看向周然。
“我如何能想到这小子进境如此神,数月前,周公子还是气境中吧。”
听到“周公子”
三个字的时候,周然抬了抬眼,但是也没有再做什么辩驳和问询。卓青岚知道了自然等同于老会知道了,这都是不必言明的事情。不过,进境的事情还是得给个说法的,他稍微动了动已经罢工的脑子,给出了一个相当敷衍的解释。
“我顿悟了。”
面对一群人匪夷所思的的眼神,周然只是颓然地摊手。无论这解释多么牵强,他也就只能给出这个答案了。
“练气成罡本就不是多难的事情,明了罡劲的本质,只要气息运转如意,不过水磨工夫而已。”
纵然在场众人没有一个会信这种鬼话,但是一个弱冠之年就已经踏入罡境中期的人,又有谁能够逼迫他呢?就算是吴道冲和江安平他们两个多年的老江湖,也不过是止步于罡境中期而已。
所以老会看了看吴道冲,只能叹息着摇了摇头。
面对常理不可揣测的天才,他们也只能当自己多年苦修都是修到了狗身上。
之后便是一切休提,老会也只能带着老友离开,他原本准备以老友为引子提起的另一件事只能下次再找机会了。毕竟今日谁都能看出来,这位天纵奇才,显然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再多逗留,也是徒增厌弃而已。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周然凝视着堂前那副苍松图,他当然明白老会这次来找他,其实并非是为了什么引荐老友之类的事情,反倒和他现在唯一关心的那件事有着关系。但是那又如何,不把堵在心中的那件事分辨清楚,他实在是没有理会别的事情的心思。
事有轻重缓急,对他而言,他的疑惑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用之,如今见得高山了,有什么想法吗?”
离了客房别院,吴道冲忽然停步,询问自己的儿子。
“确如父亲所言,高山巍峨,无论樊城还是泰州,都不曾有能与之比肩之人。但是锋芒毕露或许才堪易折,不一定能走得长久。”
没有亲身交手,吴用之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不服。他虽然不想显得自己嫉贤妒能,但是在自己父亲和长辈面前,也没有什么话是不能明说的。目光回望那间客房别院,高山是见了,但是山间云雾弥漫,总觉得是自己看不真切。
“你能明白这道理倒是不错,只是有时候并非是刚过易折,而是锥处囊中。”
“你没见过他的剑术,可是父亲和你江叔都见过,哪怕是我们,也不一定能在他这个年岁能够踏足那般境地。原以为只是一般的青年才俊,那么有你引荐,入伏妖司也算功德圆满。但如今,恐怕只能由我上报龙,让龙定夺了。”
“辛苦父亲了。”
吴用之当然明白自己父亲的苦心,今日来此之前他也和父亲商讨过此事。妖族势大,若非朝廷之中龙等伏妖司座倾力维持,恐怕各州妖邪早已泛滥成灾,难有百姓容身之所了。所以招纳贤才本就是伏妖司的公事,哪怕之前被那位高山落了面子,只要不违背除妖大义,那都是可以忍受的。
更何况,吴用之早就在父亲的照妖宝鉴中看到那人一身升腾不灭的杀妖孽气,那就是与妖邪势不两立的最好保证。这样的人,怎么拉拢都不为过。
毕竟他吴家四代均为伏妖司的骨干,如今到了他这里,除妖大义早已经坚韧如钢,不可动摇。
“我倒是不怕这样的辛苦,只是这位周少侠明显有别的心事。安平,恐怕此事还得你多关心一下。不是我说,你的心思也该往青岚和喜君那里放一放了。”
“罡境巅峰的中流砥柱,对于化形的妖邪竟然是那种态度,说不得,根源就在你身上。”
这些话,吴用之可不敢接,只得默默和自家妹妹溜走。两个老头子多年好友,什么话都能说,他这种小辈要是掺和进去,恐怕是真的要挨打的。
而看着小辈离开,老会江安平才讪笑,平复一下羞恼与尴尬的氛围。
“在小辈面前,给我留些颜面吧。安丰的事情已经令我悔不当初了,如果我能早点开解他,恐怕之后也闹不到那个地步。青岚的事情,你也知道,他这种人认定的事情,哪怕九头牛都拉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