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因金蝉已死,心中烦恼,当下吩咐邓悝好生安顿金蝉,便自回府了。邓悝思量一番,决定将金蝉尸骨送到白马寺,由众僧为他行了佛事,将尸骨火化后,再将其骨灰送回山西,也算是圆了金蝉之愿。
于是金蝉被装入一大棺材之中,移送到白马寺,被众僧安置在白马寺山门内大院西侧茂密的柏树丛中,放在一座弧形青石围砌起来的坟冢之前,上面盖了个灵棚,棺前摆了香烛香火。
这坟冢是白马寺开寺之祖竺法兰之墓,白马寺方丈听了慧智的报告后,心中俱对金蝉舍身来救白马寺众僧感激无比,决定为金蝉在此操办后事,以未隆重。他也猜想金蝉一定是被冤枉的,可如今金蝉已逝,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三日后为金蝉好好念一番经。
此地虽是佛门,但到了夜间,冷月当空,还是有些阴森。等慧智、弘云等人为金蝉上了最后一柱香后,便皆回转,只留下几个守夜的和尚,他们一见上头的人走了,也皆回到山门外的住处睡去了,又有谁还愿陪这个可怜的小和尚。
夜深人静,柏影森森,一个寻食的猫头鹰,站在树梢上,瞪着发亮的眼睛,看着月色下的人间。过了良久,似乎也不喜欢这里的寂静,忍不住引吭高声叫了两声,双翅一扇,溶进黑夜当中。
小白怕金蝉在棺材里气闷,当众人将金蝉放入棺材里时,她早已潜入棺材之底部,在底部隐蔽之处咬开了一个小洞。等众人将金蝉放进棺材里后,在上面钉钉子时,她已钻了进去,紧挨金蝉。她虽知金蝉是假死,也相信张道陵的医术,可是挨着一动不动,气息全无了的金蝉身体,小心脏仍是砰砰地乱跳个不停。
小白听到外面众僧已走,在这寂静的棺材内,静悄悄地等待张道陵时,那种无助而又绝望的心情,又开始在她小小的心脏中弥漫,突然间的一声猫头鹰的叫声,更是吓了她一跳,身子又向金蝉那里紧贴了贴。
就在猫头鹰飞走时,一片乌云恰巧遮住了月亮,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这时一道身影自空中出现,悄悄地来到一棵柏树前,见四下无人,便借着树形遮挡,一溜烟地下来,进来灵棚,来到棺材前,低声叫道:“小白。”
正当小白在棺材内昏昏沉沉,胡思乱想之际,听得张道陵在外面招呼,忙钻了出来,跳到张道陵手心,欢喜地在张道陵手上转了两圈,这才低低问道:“张大哥,金蝉大哥到现在还没醒过来,他不会,不会他有事吧?”
张道陵笑道:“无妨,等会我给他喂还神丸,他就能醒了过来。我刚才去寻了些家伙,好开棺材盖,耽误了些功夫,不过时间还够用,眼下夜深人静,正好办事。对了,我还带了些吃食,你先吃点,今夜要是顺利的话,一会便可带金蝉走了。但咱们先不给金蝉吃解药,我怕他他醒了问这问那,又说不走咋好,为了不让那些和尚白忙一场,我先来个掉包计,省着被他们发现棺材里面是空的。”
说着又将身后一个麻袋放在地上。
“掉包计?”
小白用鼻子嗅了嗅,问道:“张大哥,你带的这是什么。你用什么掉包啊?”
张道陵笑道:“我听他们打算将你金大哥烧了,我们今夜来个金蝉脱壳,可不能让他们发觉,是以我特意寻来了一头死羊,等我们走了,将它放进去当是金蝉就是了。”
夜深之际,张道陵让小白给他放哨,当下拿出家伙,开启棺材盖子。
不料此次因是邓悝负责金蝉后事,他内心对金蝉也有些内疚,觉得金蝉死前仍奋力为太后治病,而自己在金蝉生前却不管不问,让金蝉受了如此重伤,否则也不会死。邓悝因此在金蝉后事上,下令厚葬,光装殓金蝉的棺材,就选用的上好松木做成的一副厚重结实的好棺材。
所幸张道陵此时远非常人,他只用一柱香功夫,已将四角的钉子弄松,大头处开了一道大缝。张道陵顾不上休息,双手自缝中伸进,托住棺材盖,双臂一用力,只听咯吱一声,棺材盖子被打开,露出里面的金蝉。
张道陵大喜,暗道若不是自己有一番奇遇,可没有这么大的力气。当下一手托盖,人跳了进去,另一手托起金蝉,轻轻松松跳了出来。他将金蝉放在地上,又将金蝉外面的那件僧衣脱下,换上了济水神为自己做的道袍,又将那件僧衣套在了那只死羊身上,将死羊放入棺内,又将盖尸布盖上,这才将棺材恢复原状。
张道陵又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见棺村上并没有被撬过的痕迹,明天僧人们看不出破绽,这才招呼来小白入怀,背起金蝉,纵起蹑空术,借着夜色,向北方逸去。
等到第二天,众僧起来,谁有心盯着棺材继看,更不成想有人动了手脚,依旧是在前闭眼念经一番。
张道陵带着金蝉和小白一路北行,直来到北邙山中,他曾经隐居之所。
这时天色渐明,等他临近曾经住过的破木屋时,见那里燃起了一缕炊烟。张道陵心中吃惊,心想自己所居之地,向来是荒无人烟,今朝怎么会有人住呢?
他忙寻了个隐蔽之处,将小白和金蝉放在那里,要前去打探一番。小白忽道:“张大哥,这不是你曾经住过的邙山吗?”
张道陵奇道:“是啊,你认得这?”
小白喜道:“我因事太多,未和你说呢?现在才想起来,那两个卖艺人,正是我们将他们藏在你住的这里了,那里住的,就是王长、赵升二人。”
张道陵听了大喜,道:“那好,你先在这里陪金蝉,我去看看,再来接你们。”
说完纵起身形,一溜烟来到自己曾经隐居过的茅舍门前。但见柴门紧掩,当下轻扣门两下。却听里面一声:“谁?”
张道陵忙笑道:“贫道前来问道,顺便化个缘。”
但听见里面似有二人对话,过了片刻,门“吱呀”
一声,从里面打开,出来一人,正是王长,却见他身着一身破旧的道袍,满脸胡须,一脸沧桑,正面带惊疑地望着自己。当下一笑,道:“无量天尊!王大哥,不认得我了吗?”
“你是谁?你认错人了,我不认得你,我也不是王、王大哥,贫道、贫道是出家人。”
张道陵见他面上表情,想起自己易过容,笑道:“王道长稍等,我去洗个脸。”
说着转身来到茅舍北面不远处的一眼清泉,掬水将脸上易容之物洗去,这时王长在后面紧紧跟着,赵升也穿着一身看上去甚显短小的道袍自屋中出来,看外面动静。
等张道陵洗去易容之物,见水中倒影又是自己往日模样,这才转过身来,笑着对王、赵二人道:“我是张道陵啊!二位哥哥还记得不?”
王、赵二人此时一见是他,尤如见到救星一般,大喜道:“张道长,原来是你啊!可吓我们一跳,还以为官府兵差找上门来了呢。”
赵升更是跳上来抱着张道陵不撒手,张道陵知二人自打成了朝廷逃犯后,整日必是担惊害怕,今日见到自己,自然是喜出望外,也用手轻拍赵升后背,也示安慰。
还是王长年长冷静,拽了赵升一下,道:“咱们还是请张道长到屋里谈去。”
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问张道陵,但也知道还是回到屋中再说为妙。
赵升也一下子明过来,牵着张道陵往屋时请,张道陵道:“不急,你二人先将屋里收拾下,我去将金蝉带来。”
二人一听,更是大喜,便要同去接金蝉。张道陵摇头道:“不用,你们快去收拾。”
说着纵身而起,几步就来到金蝉藏身处,抱起金蝉和小白,折身而回,进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