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清浅没再废话,抬脚,只踢了一下,门闩断了。
门开了。
他转过头,看了福伯一眼,福伯低着头不说话,目光所及处那乳白的衣角一飘,已经走进屋里。
花清浅看着面前有些惊惧却仍旧摆出一副“天上地下吾独大”
表情的少年,嘴角上扬,算是笑了一笑:“荣萱,怎么了?”
荣萱怕极了他这般似笑非笑,顿时抖得肩膀乱颤,腰杆却挺得更直,逼上梁山一般说:“我听说,你要福伯给我请个举子做??????西席?”
“是。怎么?”
他把扇子握在手中,摩挲着扇骨问。
“你怎么能请区区一个举子教我?!”
这十一岁的少年简直要抓狂。他已经把意思表达的如此清楚,再说下去就要说些不该说的了,面前这人怎么还在装傻?
“不叫举子教,难道请大儒来教你?”
花清浅一挑眉。
荣萱不说话,摆明了嘲笑花清浅是明知故问。
“这个我可请不起,更请不来。”
花清浅寻了那把放在桌旁的黄杨梨木椅子坐下,接着展颜一笑,眉目舒展,脸上霎时如绽开一朵桃花,伸出一根手指遥遥一指,“皇城里那位倒是请得起,也请的来,不然我叫福伯带你去找他?”
这句话一出,荣萱仿似生吞了一只苍蝇,吞不得,吐出来又怕人笑,噎得一口气没上来就要英年早逝。他用那颗遗传先人还算聪明的脑袋只想了一想,就想通了,这世上只怕还没有什么是他花清浅不敢干的事,所以自己要是点头,说不定半个时辰之后自己就已经在奉先殿里了。
少年一旦想通,妥协也就立刻显在面上。果然抿了一会儿唇以后,把苍蝇默默消化,开口道:“那我的西席,我要自己挑。”
“随便。”
花清浅有时候好说话的很。
少年低下头,狠狠咬了一下牙,仿佛花清浅就在他唇齿之间,他这一下能生生把人腰斩。抬起脚的同时扬起笑脸,道:“走吧。”
花清浅还没表态,福伯先问了:“去哪?”
这个问题对于二人而言愚蠢至极。花清浅向来不屑回答愚蠢的问题,倒是少年,巴不得在人前多做几回老师,以证明自己智慧超群,老师之类的纯属浪费,朗声答道:“去请西席啊。”
少年声音清朗中带些半大孩子特有的鼻音,好听是好听,可福伯却无心欣赏:“都这个时候了??????”
花清浅一甩手,道:“无妨。”
自己抬腿,先走了出去。荣萱本意就是早些请西席回来,多吃花清浅一顿便叫他穷一些,好报复他这么不尊重自己,见他都无甚意见,撇撇嘴,也跟了上去。眼看着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宵禁了,福伯心中叹了又谈这些年轻人真是胡闹,可没办法,谁叫自己是这俩人的管家,于是一咬牙一顿脚,跟了上去。
花府要找西席的消息虽然没散出去,可知道的人也不少。福伯叫车夫赶了马车往城南去,那里多是些还没散去的举子。
今年九月先皇驾崩,科举自然搁置下来,倒叫赶来京城应试的举子们扑了个空。那时两位皇子争着继承大统,绕着份诏书咬文嚼字恨不得把死去的老爹拉出来当面问问到底叫谁继位。上位者闹得欢,苦了举子们,宵禁城禁,眼瞅着试考不成了,大孝的这三年里也别想考了,可偏偏,出个京城比蟑螂爬出浴桶还难。等到大皇子和三皇子终于闹出个结果,京城的城门进出也顺畅了,十一月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