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巧那何进正好在家,便命仆人把他带了进去。
沈知涯见何进如见救命恩人,差点直接给他跪了下去,何进倒是不意外:“才从街上回来?”
沈知涯哑着嗓子道:“救救我,现在只有何兄能救我了!”
何进眯着眼道:“沈兄可想好了,那可是沈兄的娘子啊。”
沈知涯咽了口唾沫,他这时才想到了江寄月,可是被折磨至死的恐惧不容他有半分的良善,他道:“大人所说,只是春风一度,可是真的?”
何进道:“自然。大人不缺美人伺候,也犯不着为一次艳遇而赔上官途,所以你尽管放心,此事知道的只会是我们三个人。”
沈知涯结结巴巴道:“那,那就好。”
何进起身道:“我有一坛在树下埋了二十年的酒,正好送给沈兄常常。”
他转到内室,很快取回了酒,沈知涯这才意识到,何进今日本就是在府里等他来。
何进一直都笃定他会来。
但此时沈知涯再顾不得这些了,他双手就要把酒坛子抱过来,却被何进反扣住手,他困惑一抬眼,何进在他手背上拍了拍:“记得灌醉些,人事不知,才看不清大人的脸。”
沈知涯五味杂陈,但也点了头。
何进道:“今夜你找个借口,把尊夫人约到梅香小院去,大人亥时会来,在那之前,你务必要做好一切准备。”
他把小院的地址给了沈知涯。
沈知涯道:“今夜就……这样急吗?”
何进诧异:“大人自然不急,可你不急吗?后日你的任命就要下来了,大人总要先尝过滋味,才能帮你改了任书,你要是觉得太急,再等等夜无妨。”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知涯道,“今夜便今夜。”
何进点点头,道:“沈兄切莫觉得对不住尊夫人,你要是去了祁县,全家都是死路一条,此举,不仅是在保你的性命,也是在保尊夫人的性命,她做出些牺牲是应该的。何况此事悄悄过去,她不会知道,你若是觉得心里有愧,日后对她好些,弥补就是了。”
沈知涯胡乱点了点头,因心头实在太乱了,便与何进告辞,一路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
今夜么?
可是,他还没有和江寄月圆房,这岂不是要便宜了那个尚书大人?
这是第一个跃入脑海的念头。
沈知涯一直没有和江寄月圆房,不过是因为他自以为还深爱着她,所以要为江寄月考虑。
毕竟他为了前程考虑,总是要与她和离的,若她还是完璧之身,下个婆家也能找得好些,所以他才会忍着。
有娇妻在侧,他还这般隐忍,沈知涯常常会被自己的深情感动,却不想他这样的忍耐,竟是为了便宜大腹便便的高官,沈知涯觉得自己亏大了。
他抱着酒坛,回了家。
江寄月正和沈母凑在一处看荀引鹤让人送来的东西,荀家确实富贵,送来的都是足金足音的首饰,比沈家被摔坏的不知道贵了多少。
其中倒是有根木簪子很特别,木头光滑细腻,触之柔凉,还微有香味。整个造型也很精巧,簪身平滑,簪头却如孤松般,枝桠如云雾般撑开,似乎很飘逸,可仔细看,每根枝桠虽然纤细,却非常地韧硬,孤傲至极。
“这是,”
江寄月愣了一下,以为自己瞧错了,又???认了好几眼,才终于确定,“这簪子雕的是香积山上那棵云松!荀相怎会恰恰有这般造型精妙的簪子,还恰恰地送了过来,要是这簪子是我的,我可不愿随随便便送人。”
沈母也瞧了会儿,香积山上的云松实在出名,都说不看到那棵云松就不算爬过香积山,因此她也认得。
“确实是的,雕刻它的人一定很喜欢那棵云松,才会用这样好的木头雕它,还雕得如此精细。”
沈母虽然不认得什么寸木寸金的小叶紫檀,但好东西便是如此,再不识货的人也能瞧出它与普通货色的不同。
江寄月道:“这些送的实在太贵重了,便说是要赔偿,这根金簪子就足够赔偿所有了,我还是寻个时间还回去罢,你说呢,娘?”
沈母自然是同意的:“我们家穷,但也不能占人便宜。”
沈知涯听不下去了,他抱着酒坛子进屋道:“退什么退,在你们眼里贵重万分的东西,在荀家眼里,分文都不值。既然东西是荀引鹤主动送来的,就是我们的,收着别是,也算是对我们的补偿了。”
他心里想的补偿自然是指外放到祁县的事,可即使如此气氛,沈知涯瞥了眼那些卧在锦缎中的饰品,也还是愣住了。
真的太多,太贵重了。
好端端的,荀引鹤送这些过来干什么?即使真心要赔偿,范廉才是苦主,他们不过是殃及的池鱼,何必如此大下血本?荀家便是金山成堆,也不该像荀引鹤这般挥霍浪费。
沈母却管不上什么金簪银簪的,她捧着沈知涯的脸,大惊失色:“你去做什么了?脸色这样白,嘴唇也没了颜色,快,阿月收拾东西,和我一起把知涯送去医馆。”
“不用送医馆,我好着呢。”
沈知涯不自在地挣脱了沈母的手。
沈母道:“你舀盆水照照自己,这也叫好?身子不适,不去医馆,还买酒吃,你怎么想的?”
沈知涯道:“娘,我真没事,只是在街上听他们说起祁县那位县令的死状,觉得残忍,有些受不住罢了。”
沈母“啊”
了声,看了看江寄月,江寄月点了点头,她便道:“那我给你去煮点安神药。”
她走了,江寄月便道:“知涯,你要外放祁县的事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