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袁微名丝毫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对方咬紧牙关道:“我绝无此意,只是觉得圣君不在的时机实在是有些凑巧,现下人心惶惶,还是需要圣君出来主持大局。”
“五百年前丹霄圣君一剑斩杀魔君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呢?”
唐长老慢悠悠地捋了捋胡须,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不太客气,“圣君为天下付出巨大,现在却还要遭受身为天下之一的你们怀疑,在一切尚未定论之前就挑拨离间,我认为我们应该严查你是否被魔修夺舍。”
南山派是大门派,唐长老又资历深、威望重,当得起一声大前辈,和沈亭昱还不太一样。那小一些门派的人接连被他们两人斥责,此刻几乎要滑下椅子,战战兢兢再不敢多言,只能一个劲儿地认错。
旁人也醒悟过来,在场的多的是人精,此刻看向袁微名的眼神都带上了些许微妙。小门派的人敢在这种时候出头,还不是为了附和这位袁长老之前所言吗?
袁微名脸色铁青。虽然被当面斥责的人不是他,但沈亭昱和唐长老刚刚的字字句句都像在扇他的耳光。尤其是在场众人那似有若无的视线,更是让袁微名有种被抓包的如坐针毡感。
好在殷无正及时出来解了围:“丹霄圣君此时离开,必然是有要事要做,说不定就与魔物重现人间有关。大家可别忘了,圣君赶来子午秘境的路上遭遇了什么。”
听到这里,众人的面色顿时凝重起来。
根据沈亭昱带来的消息,那座鬼城凶险万分,如果不是恰巧被丹霄圣君撞到,其他人怕是凶多吉少。一想到这里,在场众人对圣君又更多了一层敬重与钦佩。
如今正是修真界危急的时刻,重中之重还是要放在如何预防魔物大规模入侵上。
营帐内先前微妙的气氛一扫而空,众人又重新商议起来。
*
滴答、滴答。
打破先前那道脆弱的墙壁后,沈夕和秦越两人仿佛掉入了一座寂静的迷宫。这里潮湿昏暗、空间逼仄,通道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似乎永不消散的雾气。秦越揽着沈夕谨慎地往前探索,他身形高大,手臂一揽,环过自己师尊细细的腰身,几乎将对方抱了个满怀。
明明这里环境极差,但因为两人间如此亲近,秦越的心情不自觉地带上了一点难以言喻的雀跃和欣喜。
前方很快出现了一条分岔口,秦越正要低头询问,就见怀中的红衣美人螓微抬,靠在他的肩膀上,嘴唇轻启:“往左边走。”
一点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年轻的弟子像是被火焰烫着了一般迅转过头去。他低低地应了一声,目不斜视地揽紧了怀里的人,带着对方朝指引的岔道中走去。
两人就像这样一路前行,每到一个分岔口,沈夕都会迅指出该往哪个方向走。他毫不犹豫,因为体内沸腾的血脉在指引他,就像游子对于即将回归故里的激动。
沈夕这过于熟悉陌生环境的异常本该引起任何一位同行者的警惕,但是秦越却对此不闻不问,专心致志地听从师尊的每一次选择。最终,在经过不知道第几次转弯后,他们重新来到了一堵平平无奇的墙壁前,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然而沈夕知道不是这样的。
某个玄妙的、听不见的声音正在这面墙壁后轻柔地呼唤着他,就像慈母呼唤着远方归来的游子。而在他的体内,那来源于他母亲的一半血脉也正回应着对方。
是这里,就是这里。
沈夕从秦越的怀里轻轻地挣脱出来,来到了墙壁前。他伸出手,抚上了面前意外有些温暖的墙壁。
他该怎么才能进去呢?
沈夕的心头刚掠过这个想法,手上按着的墙壁忽然就开始变得绵软,让他的手陷了进去,好像伸手按进了棉花堆里。
“师尊,这是?”
秦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许疑惑和担忧。
沈夕没有回答,继续向前,很快半边身子都要陷入墙壁中。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有力的手强势地拽住了他还留在墙外的另一只手。
沈夕回头,就见是被自己留在墙外的秦越。
红衣美人半边身子已经深深地嵌入墙内,那张美-艳的脸从墙面上转过来,望向他的时候好似异闻传说中食人的艳鬼。
而自己就是那个不知悔改、甚至主动要求供奉精-气,已经被深深迷惑的受害者。
秦越看着沈夕平静的脸,心中没来由地慌乱起来。
师尊刚刚为什么不回答他?如果他刚刚没有抓住对方,沈夕是不是就已经进入了墙壁的另一侧,而他则会被单独留在外面……
不等他再深想,就见面前美人忽然变了脸色。秦越不需要回头,就听见重重的撞击声从旁侧的岔道传来。
他一回头,就看见一角眼熟的白骨已经出现在身后的通道口了。
是那副阴魂不散的龙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