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雪姬都这样说了,再推辞恐怕就不好了。
苏媞月点了点头,遂推门走了进去。
不知为何,梦雪姬的卧房里竟没有屏风相隔。
苏媞月往里走了几步,抬眼就看见梦雪姬刚从浴桶里走出来的香艳画面。
她身上未着寸缕,皙白光滑的肌肤一览无余。
只是……她颈部以下的雪白却很难再寻到一块完整的肌肤。
全是伤痕……
苏媞月只看了一眼,并再也无法挪开眼睛。
虽然知道这样做很失礼,但她还是鼓足了勇气慢慢靠近,直到看清了梦雪姬身上的伤。
前胸后背,腿上手臂上,目光所至之处,皆是伤痕累累。
梦雪姬无奈的扯了扯嘴角,随手拿了一件衣衫裹在身上:“我这身子丑陋至极,让妹妹见笑了。”
隔着纯白的纱衣,苏媞月站在她的身后,指尖轻轻触了触梦雪姬肩上的伤口,难以置信:“是先帝……?”
梦雪姬淡淡点点头:“先帝性情古怪又暴躁,不喝醉还好,喝醉了挺难伺候的。”
她快穿好衣衫,伸手拉着苏媞月在美人榻坐下,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继续说道:“其实不只是我,你以为先帝的其他嫔妃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我未着寸缕,被他用青鞭鞭笞过,也被燃烧着的蜡烛烫伤过,还有这里……是先帝用针尖蘸着墨汁,在我身上留下的刺青……”
梦雪姬指了指自己后腰处,一脸平淡的道:“不过现在已经不疼了。”
苏媞月垂着头,心疼又难过。双手不知所措的放在腿上,她抬起头来,不忍再继续听下去,开口道:“姐姐,我今日来想告诉你,霜儿没事了。”
梦雪姬笑了笑:“我知道,我收到信了。”
顿了顿,她又道:“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苏媞月摇了摇头,“该我谢你才是。”
有些话,苏媞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以前是苏媞月一概不知,入宫那夜并非是先帝不想来,而是萧鹤野让梦雪姬使了法子,将先帝留在了景仁宫。
那些本该由苏媞月承受的煎熬和苦难,却加在了另一个女人身上。
这个人情,无论怎么说,都是苏媞月欠她的。
而且,她刚才也看见了梦雪姬身上的伤痕,很难想象,那些暗无天日,生不如死的夜晚,梦雪姬是如何支撑下来的?
身体的折磨尚且可以忍受,可内心的煎熬和苦楚梦雪姬又该如何说服自己呢?
毕竟,是先帝杀的那个人,是她的爱人,她的夫君,她两个孩子的爹……
都说一如宫闱深似海。
或许有人觉得自己走的是一条荆棘之路。
可这世间,分明就有人走的更艰难,过的更悲惨。
不是吗?
苏媞月眼眶微红,小声的说了句:“姐姐,章侍郎死了,你可以不用给他做妾了。”
这句话,说出来似乎对逝者有些不敬。
但至少,对梦雪姬来说,应该算个好消息吧。
梦雪姬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一怔,眼底闪过一抹希望的光芒。
但片刻后,眼底又恢复了往日的幽暗:“对我来说,死了一个章侍郎,还会有下一个,下下个,甚至,数都数不清……”
“说到底,我只是萧掌印手里的一枚棋子。任人摆布的棋子……妹妹,时至今日,我已经认命了,我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只是可怜我那两个年幼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