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孔黎鸢仍是躺在雪里,头被风吹得很凌乱,而她只是阖着眼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刚刚在远处瞥到的时候,付汀梨急得不行,以为孔黎鸢是晕过去了,这会看到孔黎鸢肤色虽然寡白,但脸色还是正常的,没有被冻晕过去的征兆。
她松了口气。
又看孔黎鸢在阳光下微微颤动的睫毛,望一眼周围庞大而堆叠在四周的雪野。
她想,她应该问孔黎鸢在想什么,问孔黎鸢在这里躺了多久,问孔黎鸢在为什么来缆车这里,问孔黎鸢为什么躺在这里的。
然后把孔黎鸢拽起来,问她是不是疯了,这么天寒地冻的,躺在雪地里,别人看着多得慌多奇怪啊。
但她有些缓不过来,只能连着喘了几口气。于是整个世界都只剩下风声和她被风吹得乱七八糟的呼吸声。
而孔黎鸢似乎早已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就这样躺在地上,懒懒地笑了一下。
没有睁开眼,却笑得懈怠而散漫,连风在这一刻的存在感都变弱了许多。
也是,她动静这么大,孔黎鸢不知道有人来了才奇怪。
可孔黎鸢为什么就一定知道是她呢?
付汀梨看着孔黎鸢嘴角异常清晰的笑,突然什么也不想了,什么问题也不想问了。
她呼出一口白气。
扶一下头上戴着的毡帽,弯腰,一屁股坐下,舒展开双手。
阳光垂直射向雪地,身躯并排沉进地球。她只在她身旁躺下,什么也不问。
像天经地义,像义无反顾。
第4o章「kozTimesen」
原来躺在雪地里,是这么舒畅自由的一件事。
付汀梨甚至想打个滚儿。
但又实在懒得动弹,她舒展双臂,将自己完全摊开,像是整个人都陷进浑厚而宽广的地球。
和孔黎鸢一起。
好像这一刻,雪野里的风很大,足以将她们的呼吸,吹散到整个地球。于是她想,也许地球的另一面,此刻也正拥有当地最漫长的一个白昼。
“付汀梨。”
孔黎鸢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旷,特别散。以至于让付汀梨突如其来地感受到原来在极为庞大极为阔远的雪地里,被喊名字是这么一件特别远又特别近的事情。
“啊?怎么了?”
付汀梨竟然不觉得雪地上凉,她盯着白到极致的雪野,忽然很想把这一片地全都装着带走。
“看久了雪,会得雪盲症的。”
孔黎鸢的提醒被风吹得流到付汀梨这里。
“啊”
付汀梨不太在乎地说,“有就有吧,先让我躺会再说。”
这句话被吞进混乱的风声里。她不确定孔黎鸢有没有听到。但就在这句话之后,她因为喝酒而变痛的眼睛就突然刺痛了一下。
没有任何缘由,视野变得模糊。好像只是浩大的地球在惩罚她的渺小。
她有些难受地眨眨眼,不受控制的眼泪逐渐浮了出来,试图为她缓解眼睛的不适。
然而下一秒,她就听见孔黎鸢在混乱风声里笑了一下。
好像她眼睛被刺痛,对她来说是一件特别好笑的事情似的。她抹了一把溢出来的眼泪,微微眯起了眼,视野变得越模糊。
紧接着,是的声音,她微微侧眸,结果微热手心盖了过来,温度轻轻落到眼皮上。她茫然地眨眨眼,几乎能感觉到,自己脆弱的睫毛正划过那柔腻的手心。
她听到一声极轻的叹息,散在风里,来自身旁的孔黎鸢,
“那你还是别有了,连这点痛都受不了。”
是对之前“雪盲症”
话题的回答。然后又问,
“眼睛还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