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在白隐山庄的后山上,他用了十成之力,一剑刺中了那个长毛怪人。
剑没到顶,那沉重的身躯重重的倒在地上,腥臭的鲜血洒过来,有少许落在他身上。
他嫌恶地后退两步,同时用力去拔出剑,那个野人一直凶残混沌的眼珠子突然清澈许多,似人类,又不似,那怪人眨了眨眼,他竟有一丝熟悉的感觉一闪而过。
仅仅是一闪而过,他就从那怪人手中夺下了自己的剑,更多的血从那人怪异变形的大手掌中流出,顺着长剑涔涔而下。
他一脚踏在怪人的胸膛上,借势拔出了剑,清俊的脸上尽是冷酷,再也不看那不动弹的怪人一眼,转身大步出了那树洞。
……
郑乾胸口起伏,那一丝熟悉的感觉漫天盖地扑来,对,就是那个眼神——他的父亲。
少时,自那场战役后,有时也想着父亲兴许还活着,但过了那么久,总不见父亲来找他,他也便渐渐在心中接受了不好的事实。
后来,程诺告诉他,在青天寨的巨瀑旁,有一具尸骨,里边有父亲的两柄短刀,还有逍遥剑谱,他早认定那就是父亲。
可如今看来,能让父亲随身所带之物,只有这个将军令牌了……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不,不是我杀的。”
他低声喃喃地道。
这一声莫名其妙的话落在白逸天耳中,他在稍微错愕后,随即想到,那时郑乾也在山庄中,他的住所离后山很近,莫非是他去杀了怪人?而那怪人又是他的亲生父亲!
白逸天冷笑一声,道:“原来我山庄后山的怪人是你下的手,多谢喽,帮我除掉一个心腹之患……”
他还未说完,一个低低的惨笑声传来。
“你真要谢我么?”
这笑声陌生而冰冷,带着无尽的恨意,低着头喘着粗气的郑乾,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来。
那一双完全赤红,如血一般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冷的眼睛,盯着白逸天。
白逸天一皱眉,低声道:“郑将军行侠仗义,上次南海之行,还未曾报答相助之恩,自是要谢的。”
“你!去!死!”
忽地,郑乾从牙缝之中,生生吐出了这三个字,众人见他们站在一起,气氛越加紧张,正想上前,只见此刻的郑乾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浑身杀气腾腾。
白逸天不提南海之行还罢,一提郑乾自是想起,在无人岛上,孟前辈说的话。
那“怪人”
——郑乾的父亲,分明是被白逸天以山庄仆人的血肉之躯为诱饵,让他留在后山,偷学他的武功,若是不如此,那郑乾也便不会在后山遇到变成野人的父亲,更不会因为看到满树洞的尸体,愤恨之下,一剑了结了他的性命!
巨大的自责、愤怒,让他仰天长啸,然后,他一把丢开白逸天,从袖中掏出一个闪着蓝色莹光的玉珏,那玉珏上有一个展翅欲飞的大鹰!
鹰面玉珏!
场中之人,无不变色。
郑乾从无人岛回来,略微和江湖人士一打听,便知晓了四十多年前,有一个叫孟不岳的大侠,与白啸隐年轻时相交甚好,形影不离。
而孟不岳,正是失踪已久的武林盟主!
今日,郑乾来找白逸天,本是想问常英之事,却无意中参加了推选新武林盟主的盛会,还得知,他身上的鹰面玉珏便是盟主之位的信物!
“得玉珏者,便是下一任武林盟主,可对?”
郑乾举着玉珏,沉声道,声音气贯丹田,由内而外迸,入耳便觉压力如山而至,可见内力之高。
众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可无一人站出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