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不愛,都存了些許懷疑。
姜故燁轉身,正面將她擁入懷中。
看到了她不同尋常的發光著的眼睛,心有疑惑,沒有問。
她不主動說的,他就不問。
從軍中初見,日日相護,生死相托,到同床共枕,夜夜纏綿,早分不清是哪一日情根深種的了。
愛她,能橫貫他的一生。
宣於嵐之笑著撫上他的臉頰,縱然視線模糊,也要儘量多看幾眼,將他的模樣深深拓印:
「我要走了。」也是凡間擁有的身軀快死了。
「不走行不行。」
「不行。」
沉默,長久的沉默,姜故燁無言地吻上她的唇,狠狠蹂躪占有,最後唇齒中的不僅有津液,還有鹹味的眼淚,分不清是誰的了。
現世的宣於嵐之,後世的宣於嵐之,什麼一個魂魄兩個魂魄,她早就不糾結了,都是騰蛇神君的法相。
愛他嗎?她好面子,怎肯認愛了凡人。
她極力復現出往日驕橫跋扈的樣子,嬌斥道:「姜故燁,從今往後,你給我好好地安分守己地做你的鰥夫!別的姑娘,再嬌蠻,再可愛,都不許多看一眼,因為跟你沒關係知道嗎?你是我宣於嵐之的男人,就得守男德,不然,不然,你百年之後,奈何橋上,我會生氣不認你的!」
神人殊途,哪有以後的奈何橋上相見。
這是螣蛇神君說過的唯一一句虛言。
人間將軍卻乖順點頭,期盼著百年:「好,你別生氣,我都答應你。沒有小姑娘比我的嵐之嬌蠻可愛,更沒有人比我的嵐之正直、睿智、勇敢,奼紫嫣紅開遍,我也是一眼不看的。姜故燁,今生今世,生生世世,都是宣於嵐之一人的???姜故燁。」
她還是沒壓住哭泣,按著頸間明珠,許下或不可實現的來生。
「姜故燁,本君答應你,若有來世,本君與你,日日夜夜,永不分離。」
「好,好,好。」
東魯的繼承人連聲說了三個「好」字,欣喜於仍有來生可待。
梨花翩然,一夜落盡,佳人如清風,消散無聲。
庭前只餘一人,空坐整夜。
義軍勢如破竹,民心所向,橫掃九州,直逼武都。
所過之處,軍紀嚴明,救濟百姓,共抗天災。地方上本來有些小諸侯兩邊下注,負隅頑抗,還期待著寒浞能夠反攻。但很快他們發現,寒浞是真的瘋掉了,根本沒想著要好好地當一個君主,以殺人為樂,據說還發展出了吸食人血的癖好。
能逃出去的武都百姓都逃了,人心惶惶,最後義軍攻進都城,寒浞見大勢已去,帶著三大伯侯一起於宮中自焚。
義軍領孌徹重整山河,欲改朝換代,建立一個的王朝。
戰無不勝的義軍成了百姓心中的天兵天將下凡,津津樂道著有關義軍的奇聞異事,民間流傳甚廣。其中據說有兩件大事,交口相傳,令人嘖嘖稱奇。
第一件,是義軍的軍師原是逐風族族長宣於嵐之,忽的有一夜羽化登仙,無影無蹤,只給孌徹少主留下一本《定國策》,孌徹少主便是依著她的遺計,行軍安民,無往不勝。有百姓道,難不成,宣於嵐之是神仙嗎?不過,宣於嵐之留下了她的夫君、封的東伯侯姜故燁一人在人世,夫妻之間不得相見,叫人扼腕。
第二件,是水鏡族的聖女、名滿天下的神醫秦雪若,不知怎的得了一種怪病,變成了文盲,大字不識一個,更別提治病救人了,拿到最尋常的藥草都不知道該怎麼用,更不會施針灸之術,害得水鏡族不得不另外選定了繼承人。
好在,這秦雪若早就將一身本領慷慨地授予眾人,不至於使得人才斷代。
「真是奇怪啊,好端端的神醫怎麼能大字都不識了呢?」
「你問我我問誰?我也不知道啊,奇了怪了的。」
武都收回,萬象更,百姓們頑強地恢復著生機,最勤勞最勇敢的芸芸眾生,以野火燒不盡地姿態,書寫著屬於人族的歷史。
酒旗迎風招搖,春風拂面,大街小巷裡重出現了熱火朝天的商販吆喝,被烈焰燃過的地方,君麾下人才濟濟,正有條不紊地組織修復與重建,比原來的舊都還氣派呢!
仁德的君還派出了能人異士,因地制宜,去治理各地災禍,自然災害在堅強不息的眾人智慧、努力面前偃旗息鼓。而且,自古以來尊貴無比的十方望族放下了門第之見,將各族敝帚自珍的絕學無償教授給普通民眾,授課的學堂日日人滿為患。
封的北伯侯正攜著北伯侯夫人,打扮低調,穿著簡單的粗布麻衣,一面體察民情,一面做一對快活的鴛鴦,享受普通夫妻的煙火與快樂。
他們身處於一家茶館,人聲鼎沸,說書人將朝建立以來的種種故事、傳聞講得妙橫生,於是茶館內擠滿了樂呵呵聽故事們的百姓們,下到八歲小孩,上到八十老人,人頭攢動,熱鬧喜慶。
桌面上擺滿了各色精緻的點心,禹應煥對待她一向是含在嘴裡怕化了似的無微不至,投其所好,都是她愛吃的。
可是秦雪若失了胃口,捂著臉,哭喪道:
「完了完了,現在全天下人都知道我是個文盲了,我可怎麼活啊。」
「沒關係,有我在呢。」
這不是秦雪若第一次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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