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大爷一生要强,早些年还做过冯家湾的里正,为人持正不阿、从不徇私。上年纪了也不要儿孙养,自己和老伴住在老房子里自食其力。这么一位人人敬重的老大爷,偏偏养出了一对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儿子,跟老爷子的性格全然不同。
老爷子的大儿子叫冯远山,在外人眼里就是头黄牛,只知道种地干活,家里的事儿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儿子冯近水,内秀得很,一辈子都跟个大闺女似的,娶的媳妇儿也跟他一个脾性,根本不能和大嫂争锋。
“如此一来,觉大爷家里就变成了长子媳妇的天下。两个小孩的教养旁人也插不了手,就连觉大爷多说两句都不行,一言不合就鸡犬不宁。”
盛无崖接着说道“去年,老爷子忍无可忍,下重手收拾了长歪的孙子。结果大媳妇儿因此闹了三天三夜,直接分家,天天在背后骂他们老不死的。”
“”
荆无命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冯远山呢他不管么”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
盛无崖幽幽道“觉大爷的这个长子和他不怎么亲近,你别看恶人都是他媳妇儿在做,那头黄牛若不默许,冯嫂子又怎么会这么嚣张”
“为什么”
少年更加困惑了。
“原因嘛,有两条。”
盛无崖说得口干舌燥,端起一旁的杯子猛灌了一口“第一条,是我瞎猜的,一个强势的父亲,教养出来的孩子很可能唯唯诺诺没什么主见”
“第二条,是郑大嫂告诉我的。说觉大爷早年做里正时,可能是过于持正不徇私情,苦着了自己家里的人,导致冯远山对他很是疏离。后来,冯远山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十分偏袒纵容自己那个级护短喜欢到处占便宜的媳妇儿。”
听到这里,荆无命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好半天后,少年眨了眨眼睛,问出了另一个问题“她占过你的便宜么”
“那肯定啊”
一提起过去的事,盛无崖头都大了“冯远山的媳妇儿以前天天带着两个儿子来我这里窜门,把我房前屋后的几棵果树盯得死死的,还放任两个儿子往我厨房里乱钻。”
说到这里,女郎语气一顿,气呼呼道“我想起来了,他们还偷过我散养的鸡呢”
此言一出,少年豁然起身,杀气噌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盛无崖看了看被落在一边的拐杖,上上下下地瞟了少年好几眼,诧异道“你你腿脚好了”
荆无命听了她的话,这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自己好像用不着拐杖了。
“我”
年轻人站在原地,“我”
了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我以后会看着这里,不让那母子三人靠近”
“现在已经没事了。”
女郎摆了摆手“我以前在他们登门时放过十来条活蛇,其中一条正好从樱桃树上掉到了冯嫂子的怀里。那位妇人骇得差点厥过去,从此再不敢轻易登门,冯富冯贵也规矩了好多。至于那只丢掉的鸡,里正后来也帮我讨回来了。当然,冯嫂子打死也不承认,幸亏我提前给自家的活鸡剪过冠子,做了记号。”
如今回想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盛无崖又觉得好笑,继续道“大公鸡丢了以后,黑将军第一时间闻着味儿追过去了,给他们来了个人赃并获。”
说到那些散养的鸡,少年思考了片刻,提出了一条自认为非常中肯的建议“要不还是把它们关起来养”
“那倒不必,我懒得天天给它们找吃的。”
“若走丢了怎么办”
“有黑将军看着呢,放心。”
“它们不会啄地里的菜么还有后山的玉米”
盛无崖还是那句话“有黑将军看着呢。”
少年转过头,和廊下卧着的大黑狗面面相觑。盛无崖吹了个口哨,把狗子招到怀里,一边撸毛一边夸“黑将军聪明着呢,一看到那些鸡霍霍庄稼就去咬它们。咬过几次后,它们就乖了。”
“唉,不讲闲话了,我还是给你看看腿吧。”
女郎撸够了大黑狗,对少年这样说道。
这个春天,在延绵的雨水结束后,荆无命彻底丢开了拐杖。四月底,盛无崖后山的玉米长出了十来片叶子,到了追施拔节肥的时候。郑大嫂、李三娘、还有冯里正家中的媳妇姑娘结伴而来,趁着棘大夫进山的间隙干脆利落地给她浇了水施了肥,一句话都没留。
盛无崖回来后,背着斑鸠叶对着玉米地一脸懵逼。荆无命说明了情况,女郎当即做了好多斑鸠豆腐,搭配着饱满多汁的新鲜樱桃作为谢礼,一一给那些人送了过去。
五月初,棘大夫家的韭菜迎来了第三波丰收,菜田里的春萝卜、茄子、莴笋也都6续长成了。女郎掐指一算,心想五月初五就是端午节,她干脆进城买点鲜肉回来包粽子算了,顺便烤个肉。
此次进城,盛无崖不再是孤身一人。荆无命主动牵来绿豆豆,把遮阳的草帽往头上一戴,一副要跟着女郎一道出门的架势。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