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在?不在是什么意思?你是说她今天不来上班?那她住哪?”
她妈一连串的发问让陶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低头给李千书发了几条信息,但那边由于时差一直没回复。
“她有事出门了,根本就不在北京。你们是她的家人,不知道吗?”
他问。
这一问算是问在了李千书她妈心坎上。“你还说呢!她把我们全都拉黑了,打电话不接,你说说,这是对自己家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吗?”
陶远并没作声。他虽然不了解,但李千书临走之前才跟他说过,不想再无限制地接济家里了。他想,这三口人一定是因此跟她闹翻了,才气势汹汹地杀到北京来兴师问罪。
“都是一家人,我们也把她从小养大,她现在出息了,翅膀硬了,不记恩,我们也认了。就是想让她帮衬仔仔一把,她就这么绝情,还说要断绝关系,你说这个姑娘,她这心怎么这么狠吶!”
她妈一边说,一边眼圈就红了,放下手里陶远倒给她的茶水,伸手拉住他的袖子,“你是她男朋友?你们处多长时间了?准备结婚吗?那她的心思,你应该了解吧?你看,你替我们,多劝劝这个孩子,要不然,多让我们寒心吶……”
她妈情真意切,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陶远只是尴尬地抽回了自己的袖子。
她爸和她儿子一左一右地坐在她旁边,虽然并没有被赋予发言的职能,却总在她妈发动情感攻势的时候在旁边沉默地点点头,似是对这场演出无声的支援。
但李千书不在,他们再攻略陶远也没有用。磨蹭了个把小时,一家三口终于依依不舍地走了。临走,她妈还跟陶远要了他的联系方式。
人刚走,李千书的电话总算打了回来。“怎么回事?”
她上来就问。
“你父母和弟弟来公司了。”
陶远也没打算隐瞒,“他们怎么知道咱公司地址的?”
“啊?”
李千书那边显然大吃一惊,“……可能查的吧。他们来干什么?”
“也没干什么,被我应付走了,应该就是你之前说不给钱的事吧。你是不是后来又跟他们闹翻了?”
陶远问。
“是。”
李千书说。
本以为他们找上门来无果就不了了之了,谁想到,接连几天,他们每天都到公司来等李千书。占着会议室,喝着茶水,甚至还叫着外卖,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同事们气不过,偷偷跟陶远说,能不能把这几尊佛请走,但陶远也抹不开面子。
他没告诉李千书,怕她在外面胡思乱想,但意外地,李千书竟然比计划提早三天就回来了,也没提前跟陶远说。
她从机场直接回来,拖着箱子,铿锵有声地踩着高跟鞋走进公司。一家三口正在会议室的桌上津津有味吃着海底捞,还开着门,满公司都飘着麻辣锅底的香味。
李千书也没说话,把箱子拖进自己办公室放下,转手拿了衣帽架上一把备用的长柄雨伞,在手里掂了掂,面无表情地走进会议室,手一抬,伞一横,往会议桌上一扫,满桌的锅盆碗盘肉食蔬菜稀里哗啦落地,一片狼藉。
扫完了,李千书挥起雨伞,往门口一指。
“滚。”
她说。
兴师问罪(下)
“你是怎么做到的?”
班里总有同学带着钦佩的目光问韩俊骁,她一个高二的学生怎么考得比高三的学生还要好。班主任老师甚至在班级里夸下海口,说韩俊骁或许会是育才第一个被大学破格录取的非应届生。
但韩俊骁的心里却只回想着庄磊在走廊里问她的那句话。
“你是怎么做到的?”
只有庄磊知道李芊舒替她考了试。他自然向着李芊舒,因为他还要寄希望于她帮他解决的作业。也只有他相信李芊舒绝不可能在两个人对决的那场考试中败下阵来。
李芊舒独闯育才的那天晚上,韩俊骁去敲了她家的门。
李芊舒有些意外,但还是问,“什么事?”
“我爸想跟你聊聊。”
韩俊骁说。
“你不信守承诺,韩老师也不会承认真相,我跟你们没有什么可聊的。”
李芊舒说。她的目光决绝,透着让韩俊骁感到陌生的果敢和冷酷。
来李芊舒家之前,韩俊骁她爸已经在书房骂了她一顿。“你去把她叫来,我就有办法。你还要不要前途了?要不要脸了?你不要我还要呢!赶紧给我去,下跪也好磕头也好,把李芊舒给我叫来,否则你就别回来了。”
“……算我求求你了。”
韩俊骁抖着声音说,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这样放低姿态求过李芊舒。用韩俊骁她爸的话说,李芊舒聪明伶俐,天生遇事会求人,知道脸皮厚点,膝盖软点,嘴巴甜点,总能得到想要的。“她不要脸,你得给我要脸。”
他对韩俊骁说。
看到韩俊骁哭了,李芊舒也有些意外。
“你哭什么?”
她忍不住说,“你什么都有了。我什么都没有,我还没哭呢。”
从小韩俊骁的确觉得自己什么都有,但如今这句话被李芊舒当做客观真理说出来,她觉得对,又觉得不对。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有了,为什么面对什么都没有的李芊舒,自己会这么委屈,这么害怕,这么卑微地乞求她的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