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许多地方,不管是你我初遇的山间,还是你喜欢听书的茶楼,又或者是你最爱待的那些角落……可是,不管哪里都没再看到你的踪影。”
“有人同我说,你不过是一来历不明的山野村姑,我何必如此苦苦追寻?也有人说,你恐怕是山间来的精魅,想来吸取我的精气,离开了倒是正好。”
“可他们不知……你若是山野村姑,我便会将你从山野间接回来,从此让你过上锦衣玉食绫罗满身的好日子。若你是精魅……呵,真是无稽之谈,世间哪会真有精魅,不过都是那些穷极无聊之辈的白日做梦罢了。何况你若是精魅,为何从未吸取过我的精气?”
但若是这般,便可令你愿意主动上我的床榻,与我彻夜口舌厮磨、抵死缠绵……我只怕欢喜都来不及,哪里会惧怕你来吸取我的精气?
这里有拂动青衫的杨柳风,有明媚春日里的淡酒,泛舟于水顺流而下,更有看不尽的江南美景。
月白微醺的眼神迷离,似藏进了江南的烟雨。他倚在舟头絮絮地轻语着,混不觉自己出色的仪容,吸引了每一艘经过他们身旁的船中人,令她们不禁令船夫放缓了速度,以图多看一眼这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他们这样坐拥春光,在水上悠闲地漂了有好一段时日。
此时莲纹看着微醺的月白,轻笑着拉了拉身上盖着的狐裘:“倒也猜得不算离谱,我当真是来
自山野之间。往日一直在深山之中的门派内学艺,山门隐蔽,你要找我也确实不太容易。不过如今我与门派再无关系,只是一名普通的山野村姑……嗯,至于精魅……”
她叹息道:“能像我这般生病的精魅,也委实太没出息了些。”
之前她决心陪月白做一世平凡夫妻后,便回去清源剑派交代了一番,而后自废功力离开门派,从此算是与修真界永诀。但毕竟是从化神境界突然跌落为凡人,她一路从清源剑派回来的途中,身体终究无法适应,得了场病,撑着再度回到月白面前时才倒下。
病中,都是月白衣不解带地服侍着她,替她熬药喂药,替她更衣盥洗……他们早已默认彼此为终身伴侣,有些事便不必太过避讳。想来世上夫妻间相濡以沫,相互陪伴照顾,便是如此情景吧。
哪怕如今她的身子早已大好,月白却仍不放心,定要她盖着狐裘,方能离开船舱,与他一同饮点淡酒共赏春景。
想到此,她心底泛起一丝甜甜的滋味,也许这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难怪可以这般高来高去,连我的暗卫都不曾察觉,却原来是江湖一女侠,真是失敬。”
月白笑着向她举了举酒杯。
“莫要取笑我了,哪里是女侠。”
若真是女侠,倒也算是另一种潇洒人生。
莲纹失笑,又望向他:“你呢?你说你被族叔逼迫,才会离开本家避了出来,流落至此。你
真的甘心从此做一名山野村夫,今后与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与月白相处越久,越觉得他的眼神气质、行为举止皆不似平凡出身,却原来他是一名落难公子。不过如此正好,大家族太过复杂,她还是更向往岁月静好的山野生活。
就算他落魄又如何,困苦又如何?她想要的与他的身份财产无关,而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陪伴。
不管师兄紫尘在时或飞升后,莲纹都一直在山中修行,对于凡界事情的了解,全是基于那些话本和戏剧中的演绎。究竟世情如何,她却还是有几分懵懂。因此她从未想过怀疑月白的话。
月白看着她眼中的信任,眸中的微醺迷离霎时散去,心中升起些迟疑。
在当年莲纹再次不告而别后,他寻找了好久,时不时也会去他们一同待过的地方,睹物思人一番。
但此次他能离开朝廷如此之久,却是因在亲征叛军时,被皇叔布下的人暗算,匆忙躲避中想起他们一起住过的小屋就在附近,便找去暂住。这些天来,他虽看似闲云野鹤,却一直在暗中操纵局势,只等尘埃落定便要重回皇宫执掌朝政。
“我……其实我……”
他看着手中酒杯,犹豫再三,最后出口的话却变成了,“你上次说不喜欢帝王……将相……是真的吗?”
他对于当年她曾说过的话,始终记忆犹新。
“唉……”
莲纹叹息声,令月白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
只见她摇摇头道:“先不说那些人物离我很遥远。便是任由我选,我也绝对不会选!将相尚且三妻四妾,更何况拥有后宫无数的帝王,我怎么能忍!”
“我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是我的唯一,我也是他的唯一。这一点,就算对方是凡间帝王,我也不能迁就!”
她睁着那双漆黑灵动的双眼,斩钉截铁地说道。
春日里,月白的脸色微微苍白,唇抿得紧紧的。这已经是他第二次听她说不愿选择帝王,可见她是真心实意的不愿意。
不愿嫁与帝王,与之共度一生吗……他暗自庆幸还未说出自己身份,否则或许她根本就不会回来找他。
但就算他此时不说,只要她跟着他回去,早晚都会知晓真相……
“莲儿!”
他放下酒杯,猛地站起身。
小舟因他剧烈的动作而摇晃不停,他在摇晃的小舟里跌跌撞撞地扑到莲纹身边,一把揽住了她。
“我们成亲吧!”
他紧紧抱住了莲纹,呼吸着自她身上传来的芬芳,“不必等回到我的老家……这里的风光如此美,我们可以在这里成亲,我想早些成为你名正言顺的夫君。”
他闭上了眼,唇角却抿了起来,露出一丝隐隐的倔强。
身为九五至尊,他这一生还从未有过得不到的,不管是朝政,还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