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
“然后茅柯将军被押送游街,处以极刑,看着他拼着性命保护的黎民百姓,曾经爱戴他的人们,冲进他的庙堂,推倒了为预备成神铸成的神像,让他去死,他的道心崩裂,就在他被处以极刑的夜晚,天劫骤降,没扛过去,死了。”
一个戎马一生的将军未能死在战场之上,反而死在了自己所护之人的谩骂声中,这可真是十分惹人唏嘘了。
“好惨。”
明恒一改初时玩笑的态度,沉痛道。
云千烟和许星逸倒是没有慨叹什么。
秦晚晴瞥了一眼缄默不言的云千烟,恶劣勾唇,接着道:
“还没完呢,茅柯将军死后被吊在城楼之上,日日忍受风吹雨打,而那个诬陷耍诈的副将,却接替了茅柯将军的位置。很可惜,他实在是草包,跟在茅柯将军身边也有十年之久,未能得其一点行军作战的要领,节节败退,为了茍全自己的性命不惜大开城门放仙族入城。巫族就此被灭族。”
茅柯将军的悲惨际遇的确令人唏嘘,但令人唏嘘的前提是,秦晚晴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倘若这都是真的,那这些前朝遗事,秦晚晴又是如何得知?
人们修史做传,都是会刻意抹去自己的污点,秦晚晴自然也就不可能从仙族典籍中找到“仙族散播谣言害死茅柯将军”
这一类的细节。
唯一的可能,就是秦晚晴和巫族是有关系的。
云千烟低头,那双绿莹莹的猫眼格外亲切,闪烁着与她无二的光芒。
于是抬头,问:“你说的可是真的?若是真的,你又是从而得知?”
秦晚晴正待回应,一直走在前方的公孙长老突然回过头来,直勾勾的盯着一群人,问:“你们在说什么?”
秦晚晴淡定道:“无事,闲来无聊,弟子给他们编了个故事听。”
公孙长老闻言,怀疑的打量着众弟子。
云千烟开口道:“不错,编个故事壮壮胆子。”
许星逸也叫了两声表示赞同。许星逸一出声,便吸引了公孙长老的注意力。
他眯着眼瞅猫儿一会,道:“你这猫立了不少功劳啊,先是在坍塌的岩洞里救你,在这又帮你们建成了大阵,要是没这只灵猫,这大阵可建不成,你这猫不一般,好得很,不一般。”
云千烟下意识的将猫儿的头往自己的怀里摁了摁,许星逸只觉被一片柔软包绕,眼前一黑,气血上涌。
若她是个人身的话,此刻定是面□□燃了。
“长老谬赞,一直普通的猫儿罢了,没什么特别的。”
公孙长老呵呵一笑,“你不必紧张,你这猫虽有大能,却中了蚀骨毒,你日日用灵力给她洗髓压制,但也不过是拖延她毒发身亡的时间罢了,找不到蟠龙露,你就算把你毕生修为都送给这只灵猫也是无用功。节哀啊,千烟。”
短短几句话的时间,公孙长老的神色由惊奇变为赞赏再变为怜悯。
云千烟的手控制不住的开始微微发抖,好在埋于许星逸的脖颈间,并无人能看得。
崩溃,痛惜,难过,悲挽,种种情绪叠加在一起,犹如滔天大浪,瞬间便冲垮了云千烟本就不坚固的防线。
铺天盖地的绝望涌上心间,云千烟只觉连呼吸都迟滞了,抱着怀中的猫儿愈发的紧,就好像溺水的人拼命揪住浮木。
许星逸神色淡淡,在听到公孙长老说自己命不久矣时,无半点即将逝去之人的悲伤。
听到云千烟一直用灵力为自己续命,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依照剑灵阁弟子传言,这只灵猫不过是云千烟三只灵宠中品阶最低下的一只,先前和云千烟也并不常见面。
捡回来的时候见了一次,中毒见了第二次。
这说明云千烟对这只灵猫是没有特别深厚的感情的,可为何自从她一重生到这只猫身上,云千烟就开始情深义重。
蚀骨毒是上古遗毒,发作时痛苦至极,对经脉的伤害也极大。
云千烟替她渡引一次用掉的灵力恐怕都够一个修者筑基了。
从开始追凶到现在,许星逸不敢想象云千烟耗费了多少灵力。
云千烟虽然天纵奇才,修为当世无双,但她的灵力也不是从大街上捡的,是她自己熬了无数个日夜苦修积累下来的。
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云千烟发觉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吗?许星逸不自觉的喉头一紧。
云千烟深吸几口气,努力使自己看上去与平时无异,
“长老严重了,一切皆由天定,且一只小小的灵宠而已,普天之下遍地都是,还用不上节哀一词。”
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清冷至极。
一句话瞬间扼杀了许星逸心中所有的幻想。
亮晶晶的眸子瞬间暗淡下去几分,许星逸自嘲的勾了勾嘴角,是啊,如果云千烟发现是自己附身到了她的灵猫身上,只怕会即刻命人把她扔的远远的吧,怎么可能还时时刻刻带在身边,更罔论用浩如烟海的灵力替她续命。
是她自作多情。
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云千烟也的确做了很多,许星逸心中对云千烟那点子怨在知道她替自己修补灵脉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酸酸涩涩的,就像用苦堿水泡过一样。
难道真的是做灵宠太长时间习惯了,真把云千烟当成主人了?
许星逸胸口闷闷的,索性甩甩头,将难过也好,失望也罢,一切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抛诸脑后。打了个哈欠,将脑袋埋进了两爪之间。
公孙长老一双锐利的鹰眼在云千烟的脸上来回扫视,目光灼热的恨不得烧穿云千烟的面纱,短短几秒的时间,云千烟却觉得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