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渡长老阔步出了门,云千烟望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般的将瑞中毒的事情咽回了肚子里。
她放下剑,盘腿坐在许星逸身边,眼前人再也不会小尾巴一样的跟着她了,往后,再也看不到那明艳俏丽,宛若芙蓉的笑脸了。
师父给她防御灵石的时候,说是天阶级别的稀世珍品,如今看来,倒只是个噱头罢了。云千烟手指动了动,从许星逸的衣服里勾出了一块闪烁着淡紫色光芒的宝石,像丢垃圾一样丢了出去。
“星逸,怎么会这样?”
云千烟红了眼眶,伸出一只手与许星逸垂在一旁的手交叠,二人手掌触及的刹那,泪色朦胧的眼中惊异骤现。
这尸体就是一个壳子!
不可置信。
云千烟又放出自己的灵识仔仔细细探视一番,终于确信,眼前的尸体的确就是一具空壳,许星逸的魂体早就被人强行从身体中剥离出去了。
云千烟的心底涌上了些侥幸,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果找到许星逸的魂体,就能够让许星逸重新回到自己的身边。
到此,云千烟阴沉的脸色才略略有了些缓和。
云千烟在许星逸的尸体旁静静地坐了许久,走出大殿时已是深夜。
薄云淡淡,月光倾泻而下,洒在青石地板上,格外的疏冷。夜雾沉沉,纵使抬头,也见不得几颗星子。长风凛冽,吹得云千烟的袍角猎猎作响。
冷月华光将她的身影拉的极长,透出一种无以名状的凄凉。
随着云千烟推开沉烟阁的木门,一阵料峭的风也钻进了屋里,直吹得趴在榻上打盹的猫儿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云千烟看到趴在自己被褥上的小白猫,心中直犯嘀咕:“瑞向来是不喜与人亲近的,虽说是她的灵宠,却也从不与她同住沉烟阁,今日种种当真奇怪。”
许星逸已经完全适应了现在这副身体,听到有人进来,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对上了云千烟那淡漠的眼睛。
看眼神是不想让自己占她的床。
许星逸伸出小爪子,捂住嘴打了个哈欠,云千烟的床很软,她趴着趴着竟然就这么睡了过去,此刻醒了便准备跳下床去再另找地方休息。
反正这副身体内的残毒也被暂时压了下去,小命保住了睡哪没差,云千烟求她睡在这她还不稀罕呢,她本来就是以为灵宠和主人都是同住,才会到这沉烟阁来的。
但云千烟显然会错了意,以为许星逸是要来迎接自己,于是便紧跑两步将其一把捞了起来。
许星逸挥舞着短短的四只拼命挣扎,无果。只能负气的趴在云千烟膝头,本就短圆的小脸直接成了圆鼓鼓的大包子。
就在此刻她有了猫生第一个小目标:早日修炼,化成人形,拍飞那些想要撸她的人。
云千烟见了那圆嘟嘟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挠了挠乖卧在她膝头猫儿的下巴。
这是红果果的调戏!作为一只有尊严的灵猫,当即两只后腿一蹬便想跑走。
“瑞,我今天很伤心,你能来陪陪我吗?”
云千烟望向那只小灵猫的眼神悲怆。
许星逸迈着优雅的猫步,仍旧是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往常云千烟可是都不理她的,她才没有那个义务要去哄她开心。
“师妹死了,师父明天就要把她带去稽查司了。但是很奇怪,师妹的魂体被人强行抽走了。”
云千烟兀自说着,她本也没指望一只小灵宠能够深刻理解她话的意思,只是想倾诉一下罢了。
听到此,许星逸的脚步一滞,拧过头,云千烟也正定定的望着她。
许星逸眯了眯眼,觉得那双眼睛没多少悲伤,倒是如春水般含情。
她尤其不爱那双眼睛,一个寡淡冷漠的人,偏生生的一双含情眼。
但是事关己身,许星逸还是扭头跳到了榻上。
云千烟接着道:“这件事情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发现了。师父让我顾全大局,不能跟任何人走漏风声,我总觉得他是意有所指。”
云千烟顿了顿,似是哽咽,“我的心都碎了,明天符灵阁的伯父伯母见到那样的星逸,又会是何等痛心。”
许星逸听到云千烟说自己心碎,先是一阵恶寒,接着便从心底升起一股难言的情绪,最终化为嘴边的轻轻的一声嗤笑。
她觉得自己很可笑,都死无完身了竟然还幻想云千烟会在乎她。
倘若云千烟有那么一点点在乎她,岂会无视其弟子孤立排挤她?岂会在其他弟子故意将她锁在山门外的时候袖手旁观?作为剑灵阁的大师姐,明明只需要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替她解决掉所有麻烦,却选择无视,以至于她中了魔修的计被一掌拍死,成了一只无足轻重的灵猫,只要她还还有一魄尚存,就不会轻易原谅她。
但是她又很想去看一看自己的父亲母亲。
许星逸年少离家,和父母阔别数年,早先是父母阁中事务繁忙顾不上她,后来又是许星逸忙着修炼,做任务,许星逸眼前浮现出父母的样子。
真的好想他们,好想再看看他们,哪怕就一眼,一眼她也已是知足了。
但是一只小灵宠,又怎么能够去得了稽查司,而且听渊渡那个意思,似乎也是不想让云千烟搅和这趟浑水。
她正想的入神,云千烟突然将她提溜起来,接着一张脸便凑到了许星逸眼前。
“你怎么了?”
云千烟疑惑道。
许星逸瞪圆了眼睛,望着那张突然靠她极近的面庞,脑子都被吓得短路了:“没怎么。”
云千烟默默瞥了她一眼,接着道:“今天水玲珑说你经脉受损的厉害,魂魄不稳,稍不注意就可能魂体离身烟消云散,我替你探一探经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