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名字,所有人都叫她86号,一串冷冰冰的数字就代表了她。
小知安曾在光线黯淡的角落遇到一张满是斑驳疤痕的脸,那张脸的冲击力不亚于攀爬在古老墓穴墙壁上的血尸,对方朝她伸出苍白的手。她刚从实验中出来,纵使被清除记忆,刻入骨子里的反应还是没有改变。
当即被那张看不清五官的脸吓得躲到技术人员身后,连头都不敢探出,揪紧了女人的衣角,指骨泛白,甚至隐隐起抖来。
“a1o2号,这里不是你的场所。”
女人叫来另一位实验人员把那个瘦骨嶙峋的少女带走,小知安始终躲在角落,最后抬眼时冷不丁对上她漆黑的瞳仁,毁灭,癫狂,阴冷,像条粘腻的毒蛇缠住脖颈般窒息。
“不要看。”
女人遮住小知安的眼,“没事的,这里没有人会伤害你。”
她有些迷惘地低头摸了摸心脏的位置,宛如幼童咿呀学语,断断续续道:“我,这里,疼。”
事实上,不仅仅是心口处,她的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在痛苦地抽搐着。每当她从“睡眠”
中醒来时,那种感觉就像是被千百斤重的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一般,脑袋、胳膊和腿脚都变得异常沉重。
起初负责看护她的并不是眼前这个看起来很美,说话轻言细语的女人,她待的实验室也不是单独一间,而是容纳几十人的集体隔离舱。但在某次醒来,照顾她的技术人员就换成了这个陌生的女人。
那些人称呼她为“岑教授”
。
在进入实验注射药剂的期间,小知安朦胧间看到岑教授和一个英俊高瘦的男人站在舱门外注视着自己。
他们的眼神好奇怪。
好像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品。
岑教授说睡一觉就好了,可她不想睡觉,她害怕入睡。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连清醒时偶尔闭上眼都觉得胆颤,她畏惧黑暗和极致的寂静,好似有嗜血的鬼物蛰伏在黑夜中窥视者她。
最后她还是“睡着”
了。
一场大梦大醒,小知安如往常般溜入画室,或许是精神过于疲惫,她靠在昏暗处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意识迷离间感觉自己好似在海底漂游,潮水推着她颠簸起伏。
夜晚的凉风从高窗飘来,吹进宽松的领口,小知安恍惚地睁开眼,窗外月色正好,风也温柔。她揉了揉脖子,缓慢地挪过脑袋,在看见一抹人影时骤然清醒。
是那个漂亮的少年。
他在画画,低垂的长睫落下阴影,看起来柔软轻盈,像一把羽扇。
她呆呆地望着他,似一场美好的梦境,直到察觉下巴有湿润的液体才反应过来睡着时将口水流了出来,胡乱地用袖子擦抹,“不好意思,我只是来这想待一会儿······”
。
她占了别人的地盘。
“没关系。”
少年的嗓音也如她想象中那般温柔干净,春风长扬,融化一池春水。
“很喜欢这里吗?”
他的动作没停,安静地垂着眼,用画笔在纸上填充色彩。即便他什么都不做,只要坐在那里,就能让她放松心情。
小知安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又转过来望向他,语气带了丝笑意,“喜欢,很喜欢。”
他们仿佛在好久好久之前就见过了,久到在世界诞生之前。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有这种感觉。
“那个圆圆的,会亮的东西是什么?”
“月亮”
“原来它的名字叫月亮。”
······
“我不喜欢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