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仙林郡的官道边上,有一座僻静深沉的院子。
虽说外表看起来不算起眼,但围墙内外都有便衣的官兵驻守着,十分整肃,从五里外到院门前,全是带着引信火铳的便衣亲军,戒备森严。
主院里亮着足足十六盏灯,灯火在竹灯罩下微微跳动,就被旁边的近侍利落地剪了芯子,以免灯火晃到主人的眼睛。
元祈身着一件绣着半身湖蓝色牡丹的寝衣,长眉在灯火下黑沉似潭,一页页翻着奏上来的折子。
牧戎铮尽职尽责地持刀护立一旁。
一只白色的雀儿划破黑夜的幕布渐渐飞近,一排弓箭手举起了弓。
“你看清楚了,那是什么鸟?”
身边的搭档率先放下了弓。
“嘶”
身旁眼力稍差一点的这才看到,倒吸一口气,“差点把半天娇射下来,回头要被牧将军抽死了。”
“这不是牧将军那只吧,看起来小不少。”
“是吗,我没注意。”
主院的窗户被金子啄开了。牧戎铮将手中半出鞘的刀又收了起来。
“谁的鸟?还会开窗户?雀鸟司的卢御风新教的?”
金子半飞半蹦落到元祈执笔的桌案前,桌面宽大,鸟儿翘起了脚,啾啾两声对“前主人”
示意。
“是你啊,金子。”
元祈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伸出手来,摸了摸小雀儿的尾羽。
哦吼,是那厉害小姑娘的鸟。牧戎铮好奇心起,靠了上来。
不会是遇到麻烦来求助的吧,我看看,这就是鸟食和点心养活的鸟啊,就是不如我的苍舒漂亮,就该把苍舒叫过来,让它看看吃女人喂的鸟食的姊妹是怎么营养不良的。牧戎铮在心底腹诽。
他本想亲自上手替陛下把信筒拆下来,却见元祈侧眸阻止了他,自己上手拆了信筒。
金子身上还背着一块小包被,元祈好奇也解了下来,金子老大不乐意,挣扎了几下,又被元祈拽着小爪子脱了回来。
小包背看起来就是个女孩的丝绢手帕叠的,还带着一点淡淡的芋头香气,里面叠着三块指头大小的芋艿酥。
金子闻到味道又兴奋起来,照着其中一个就埋头猛啄。
牧戎铮奇道:“她还真拿点心喂啊?”
“应该是路上的干粮。”
元祈托着金子的胸脯和小腹将鸟掂了一下,比上次见长大了,也重了,喂养得很好。
他取出信纸,还随手拿了一块芋艿酥在手上瞧了瞧。
“陛下······”
牧戎铮想提醒,您不会想尝尝吧,这种外食万万不能随便吃啊,后厨里的宵夜随时都有,犯不着和鸟抢啊。
元祈稍微一用力,将芋艿酥碾碎了,露出里面紫色的芋泥,哄着金子来啄他手上的碎渣。
信纸展开,小姑娘并不是要求助他,而是来给金子邀功的。
她的字很好看,虽然写得小巧但是很有笔锋,她也不喜欢用文言文或者刻意咬文嚼字,看起来是一时兴起写得,元祈见多了精心雕琢的文书反倒觉得这种有趣。
写得很平铺直叙,还特别有画面感。主要是她怎么靠金子引走山贼,还顺手用茶壶给人开瓢,剪子扎死半个?!元祈漂亮的眉眼露出一点震撼来。
信里主要就是夸赞金子的智勇双全和武阳郡守多么能力卓越,关于自己的只带过几笔,最后还试探地写了一下去南离宗拜贺去了。
小心思不难猜,元祈随手拿起一张花笺,提笔回信。
牧戎铮:啊?真回信啊?您什么时候这么接地气过?那姑娘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牧将军震惊中混合着一点细小的担忧,虽然那小姑娘用怪法儿养鸟,看起来也有点离经叛道,他还挺喜欢这种性格呢。
陛下面前总是不能多言的,元祈行文很快,还不忘吩咐他一句,“让谢扶光传信来,问问武阳郡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