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从小唯他马是瞻的勋贵子弟,也有他一手从寒门提拔起来的将领,这些都是早早就是在霍宁珘阵营中的,世人都知道他们是霍宁珘的人,因此,也不怕被皇帝知道他们在此。
至于更多暗中投效霍宁珘,被他安插在重要位置上的人,此时一个也在侯府看不到,以免暴露身份,被皇帝一一剪除。
霍宁珘还没有来,众人便忍不住先议论起来,其中同为世家出身的周信一直都是暴脾气,便道
“照我说,七爷何需受这份折辱,明着说是封了个郡王,实则就是剥权赶出京罢了。那点儿俸禄,七爷还缺那点钱不成倒不如直接杀进宫去,既然小皇帝无情,就不要怪七爷无义”
另一人也道“正是,当初七哥带兵从汉中一路南下打到郴州,中间受过多少罪,遇到过多少险情,他自己身上的伤也不少,如今的江山一统,那都是他带着兄弟们一刀一枪换来的。皇帝被困大泽原的时候,也是七哥亲自领军破敌前去救驾。后来围了皇宫,也是他亲手射杀萧真,否则,那萧怎么当得上皇帝”
霍宁珘在这些亲信中的威望向来是独一无二的,众人心中臣服的都只是霍宁珘,而非龙椅上坐着的人,便纷纷不平道“不错,七爷打了江山,还得替他守江山,整顿吏治,兴农促商,偏偏他还不知足。”
王奚道“你们噤声如今,是国公爷另有想法。”
在场的人都知道,当初,霍宁珘把固原五万兵马和凉州三万兵马交到肃国公手上,加上肃国公自己的人,使得他的兵权比霍宁珘自己还多了些。
王奚又道七爷顾念着国公夫人,不愿让霍家内斗。更重要的是,若只对付萧家宗室,七爷自是不成问题。但现在与国公爷立场无法统一,处处被国公爷打压着,七爷以退为进,未必不是好事
那几人顿时就都不作声了,听到以退为进四个字,他们就放下心来,只要七爷不是真的打算永远偏安一隅,做个闲人,那他们只管等待号令就是。
霍宁珘这时也过来了,解下披风扔给蔺深,坐到上,看向这些要跟着他离京的人。
所有人皆赶紧拜见,那周信最先表着忠心“我这条命,从前就是七哥捡回来的,甘愿为七哥肝脑涂地。”
霍宁珘道“过去的,便不必再提。我之所以选择离京,正是希望从前的部属能少些牺牲。”
他退走一方,自然会有萧家的人想要除掉萧冲邺。让他们先斗就是,萧冲邺这皇位来得容易,自然就把许多事也想得太容易。
给大家交代一番,霍宁珘便起身去见萧慈。
一夜之间,京城便被如絮如盐的雪花覆满。但只一夜就停了。
登上高处看,可见京城远近屋檐上片片层叠的素白,天边的夕阳的光束从这雪色尽头照射出来,变幻出橙红橘黄的光,在这无尽雪白中添上异彩。
霍宁珘坐在玉腰楼的窗前,听这玉腰楼的总管事禀报着有用的情况。玉腰楼正是霍家兄弟两人设在京中的情报收集地之一。
将雪景尽览,也将近处的街景尽览。
他这时却是分心看着不远处的街上,那里是一家书铺,而6莳兰正与裴夙隐正并肩从里面走出来。
霍宁珘看着6莳兰。
她嘴角含笑地与裴夙隐讨论着什么,并没有因为要与他分开表现出丝毫失落,看起来反倒更像是,为了即将拥有的某种向往的生活而开心。
他的目光胶在6莳兰身上,眯了眯眼,眼底晦暗不明。
半晌后,6莳兰与裴夙隐的身影都看不见了,霍宁珘笑了一笑,只是唇角的笑意有些泛冷。
6莳兰回府不久,便被6伯爷叫了过去。
6伯爷慈和道“辅就要离京,你怎么着,也该去向辅道个别,也不枉我请托他将你调回京里,还处处照顾你一场。”
“是,祖父。”
6莳兰答。其实她不大想去,上回霍宁珘将她压着亲吻的那个力道,令她有些退缩。
“空着手去也不像样,带坛子酒去罢。”
6伯爷叫人拎出一坛酒来,酒坛子不算大,瓷釉颇为漂亮。
他道“这酒是我珍藏多年的桑中雪,哪怕是与漳洵台最好的酒相比,也不会差,也算配得上辅的身份。”
6伯爷说着还打开了酒坛子,道“你来闻闻,是不是很香”
6莳兰从未觉得酒香过,更没觉得酒好喝过,她其实还是只爱喝甜水和果饮,便说“是不错。”
6伯爷颔,道“那你去罢。”
6莳兰看了看6伯爷,提着酒坛子出门了。她却没有直奔霍宁珘府里,而是抱着酒坛子,坐在马车里转了两圈。
上回,她只是对辅说了不愿跟他走,他已然不悦。她再带坛子酒去欢送,更会惹来他不高兴罢。她觉得,他现在应该并不想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