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的父亲突然面露痛苦之色。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一瞬间垮了脊背,将脸埋进掌心里。
那天天气很好,父亲的书房里有好闻的墨香。那…是个阳关明朗,万里无云的晴天。
崔望答应完后便从书房离去。
他转身时,听见了父亲疲惫的声音从掌心传来。他对自己说,“对不起。”
那是他第一次听见父亲同自己说“对不起。”
科举那天,他现…自己的房间居然被人从外面反锁了。
不需要…不需要啊…他明明已经答应了父亲,不是吗?
后来,他的父亲,崔氏的家主,一直在对自己说“对不起”
。
待到科举放榜,和他同窗的傅家大公子特意来崔家找他,少年不解地质问自己为什么没去参加科举考试。
他们提前约好的要相互良性竞争,一起参加科举,一同步入朝堂为大雍的建设添砖加瓦,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
傅衡问他,“崔望,你不是同我说要自己考出功名吗?你不是说,要挣脱出崔家的束缚吗?我们…不是都说好…要一起在朝堂之上肃清这世间不平之事,互相扶持吗?”
少年坐在对面,脸上全是不可置信。
院外的梧桐被风吹起落叶,窸窸窣窣地。那叶子在风中飘曳,随后无可奈何地跌落在地。
崔望不记得自己当初和傅衡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傅衡怒气冲冲地踏进院子,无可奈何地失落离开。
后来,知道傅衡曾来过的父亲,又同自己说了声“对不起。”
崔望的名字,渐渐被淹没在了金陵科举场上一波又一波的学子中。
被人们记起的…是公子崔望,是大雍尊贵的国舅。
他是金陵人尽皆知的闲散客,无半点官职在身。只有皇后的弟弟——国舅的身份。
他们不知道曾经有一个少年曾在太学年年优等,被博士夸赞;不知道就算是崔氏嫡子,聪敏异常,也曾挑灯夜读,在墨香中穿梭,汲取知识;不知道…他也曾幻想过骑着高头大马,穿着鲜艳的红衣…受万人瞩目。
现在,只有富贵闲人公子崔望,没有布衣书生崔望。
***
自崔望说完那番话后,他便一直沉默。他如傅徴的意不再笑,但也没做出任何情绪反应。
“我觉得…我们应该解开崔望的心结。”
傅徴虽然乍一看也像是在呆,但其实她在和219商量办法。
219点头:“宿主你刚刚的演技好厉害,爆力十足啊!一下子就把握住了任务对象的根结所在。”
傅徴:“…也不全是演戏吧…没看资料前,我确实觉得崔望是个温润公子,看完资料后…他这活的…也太憋屈了!”
219持有自己的观点:“他性格本就是如此…宿主你得好好想想策略。”
马上崔望就要迎来他人生中的又一打击,傅徴现在强烈怀疑崔望就是被这一件一件的事情给压抑出病来的。要是她自己经历这些事情,早就跳起来反击抗议了,怎么还会一直默默承受,拿笑容掩饰自己的内心。
在心中打好腹稿的傅徴开口:
“崔。。”
“你…”
调整好状态的青衣公子和少女同时开口,他一怔,旋即说道:“…你先…”
傅徴注意到他嘴角习惯性地上扬,只是…现在的弧度瞧着…真实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