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舟,”
沉月溪冷下脸,居高临下瞪着面前之人,沉声斥责,或是说命令,“放开我。”
这样成何体统。放开,还可以当一切没发生过。
“我要是——”
叶轻舟眼眸微眯,漾出一抹浅笑,手上的力气不松反重,“不呢?”
他已经跨过他们关系之间的生死界限。他誓要跨过这条界限,不再畏首,也无忧患。退回原点不过愚蠢的自欺欺人。
少年无畏且坚定的眼神,像一支矛,刺向沉月溪。
沉月溪眉头拧得更深,死结一样,“叶轻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叶轻舟掌下又用了两分力气,带着沉月溪向自己又靠近一寸,“和那夜比起来,这算什么。”
沉月溪拼命往后仰着腰,为离叶轻舟远些。听罢他的话,沉月溪脸色一白,“你记得?”
“我从来没说过我不记得。”
她又是真的以为他不记得,还是选择相信他不记得,像她对待以血入药这件事的态度。
他们之间默契的心照不宣,不说破则默认不存在。
叶轻舟不是没想过徐徐图之,但换来的却是她变本加厉的三心二意。
这次是苍生,下次是什么?
所以他已不愿意再维持、再陪演,不管是血脉的秘密,还是极尽的亲密,全部赤裸裸告白于天下。
他的师父,沉月溪。
沉月溪,他的师父。
他的,师父。
师父,他的。
分明是仰视的姿态,却是狼一样胜券在握的专注眼神,让沉月溪很不舒服。
沉月溪嘴抿成一条线,最后一次警告:“叶轻舟,我再说一遍,放开。”
他也再说一遍:“不放。”
话音刚落,背后响起宝剑脱鞘的声音。
旻昱,受召,抵在叶轻舟后颈。他敢再近一寸,立刻身首异处。
“叶轻舟,”
沉月溪亮出绝对的武力,蔑着他,“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
是她对他太好,让他敢这么仗着他们生死相连,如目无尊长、为所欲为。殊不知在他道出关于药方真相时,已经失去威胁她的底牌。
“我说过,你不应该告诉我太多。现在,我完全没必要对你好了,大可以把你关起来、养起来,”
沉月溪莞尔微笑,语声温柔,却透着残忍,“像通天观豢养的孔雀。只要每月割上一刀,就可解我伤痛。小叶子。”
他讨厌的、美丽却不得自由的孔雀。
他们彼此之间的了解,最终用于刺伤对方。
叶轻舟微微侧头,感受到了锋利的旻昱。它曾经永远刃向他人,护他长健。
“你当然敢。”
他说,嘴角略弯。
他还能笑得出来?
沉月溪不解,一瞬间松懈,被掐住后颈,男人的双唇贴了上来。
单薄,而火热。
登时,沉月溪脑子一片空白,耳边只有铛一声,不知道是剑落到地上,还是耳鸣。
花了不知多少瞬,沉月溪才找回自己的意识,抬手要推他,叶轻舟已经松开了她,笑意不减,甚而带点邪气。
叶轻舟从不怀疑沉月溪的胆量,她当然敢。
“但我赌你不会。”
他道。
说罢,叶轻舟转身离开,大手一挥,落到地上的旻昱重新回到鞘里。
仍愣坐着的沉月溪长久才回过神,长长舒出一口气,四肢瘫垂地倒在桌上,唇上仿佛还驻留着不属于她的、淡淡的湿意。
这世上,本也没有受制于徒弟、离不开徒弟的师父。
他们命运的丝线,在交汇的那一刻,已经一团乱。在这样一团乱绪上缔结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畸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