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男人提著一個黑色大包上樓,很快露出黝黑乾瘦的面容。
那是一張不大起眼的臉,仿佛丟進人潮就會被淹沒,過目即忘。
「先把東西裝上。」
乾瘦男把包放在地上,連響動也沒發出。
他手裡也有槍,槍支在他手中轉動,劃出一圈圈圓弧,又在他打開黑包時被隨意丟在地上。
是粗心,還是有恃無恐?
許婠毫無疑問地選擇了後者。
她注意到,這兩人甚至沒有遮掩面容,仿佛並不懼怕事後被通緝。或者說,他們壓根沒想過會被通緝。
許婠的眼皮低垂,細長的睫羽掩住了她剎那間湧出的猜測,眼角的餘光卻正好划過乾瘦男從黑包里拿出的東西。那是一根圓形長筒狀的東西,外層用黑色的東西包裹著,乍一看看不出像什麼,許婠卻倏地瞳孔一震,一種危機感自腳底升騰而起。
夢裡大火焚燒的痕跡好似還在眼前,仿佛隔著夢境與現實,都能嗅到那噴涌而出的焦味。
她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只是縱火嗎?
噩夢般的畫面逐漸扭曲,又歸於平靜,最終朝現實歸攏、融合,最後定格在乾瘦男黑包旁邊的槍上。
一個能攜帶管制槍具的人,身上還會帶什麼?
她腦海中倏地蹦出兩個恐怖的字眼,連呼吸也在這一瞬跟著緊繃。
炸藥!
屋內的空氣隨著空調冷氣的消失急加熱,許婠額間的冷汗卻順著太陽穴一路直下。
滴答——
冷汗無聲滴落,腦子卻在這一刻無比清明,仿若走馬燈似的閃過夢中畫面的細節。
白色的火光、聚集在樓梯間的明顯煙痕。
真的只是普通的縱火嗎?
心底的猜測讓許婠本就不易親近的面容愈發冷漠。不遠處,乾瘦男正在動作輕緩地取出炸藥,另一個高壯的男人也沒閒著,將早就準備好的繩子扔在地上,用槍指著蹲在最前面的男人,示意:「綁上!」
前排傳來淅淅索索繩索捆綁的聲音,有小孩被嚇哭又被身旁的大人死死地捂住嘴,放眼看去,幾乎每個人的身體都在不自覺地顫抖。
這是一場早有預謀的犯罪。
許婠抱著頭的手指在髮絲上無意識地摩挲,她此刻所處的位置極為巧妙,不僅在人群的最後排,只要輕輕往一旁移動半步,還能借著二樓的高度,透過欄杆的縫隙窺見一樓的一角。
被槍指著的前排男人拿著繩索的腳步聲近了。他名叫秦木,是個再普通不過的上班族,平時連彩票最低額的五元獎都沒中過,偏偏今天運氣爆棚。
秦木拿著繩索的手還在哆嗦,身後高壯男的槍口正抵著他催促:「動作快點!」
就是現在!
許婠的眼皮微顫,趁著高壯男分神的片刻,無聲地挪動了小半步。也是這小半步,讓她終於窺見了一樓此時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