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离办公室的那天,胡菲高兴地收拾着东西,然后向元之荞告别:“部长,我们中秋节见。”
元之荞笑着调侃:“之前见你对我哥不咸不淡,还以为你俩没戏,没想到现在这么主动。”
虽然成了一家人,胡菲心里仍尊敬着元之荞,并未以亲人之名肆意跨过那条亲密的界限,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瞒部长说,其实一开始我没打算和知茂好,不过是看他是你哥哥,所以我才没那般排斥他,”
想到这里,胡菲眼里不自觉透出笑意,“后来我想,要是女人必须嫁人,那我嫁给知茂也不错,如此我就能以嫂子的身份,一直伴在部长身边。”
元之荞点了点头,单手撑住下巴:“那现在呢?”
胡菲咬了咬下唇,面颊泛起淡淡的红晕,虽然心中不好意思,却又直白地说出了口:“现在我觉得知茂他太好了,好到我不舍得错过他。抱歉了部长,你只能成为我心中第二了。”
元之荞笑着低头,挥了挥手:“走吧,失望了,不想再看到你了。”
“好嘞,部长,”
胡菲也笑着抱起箱子,里面装的全是她个人物品,路过元之荞桌面时,她放下一袋子葡萄,“这是给妈的,尝了一颗很甜,妈应该会喜欢,部长帮我带回去吧。”
“走了,我们中秋见。”
胡菲脚步轻快,身影彻底离开了办公室。
元之荞看着塑料袋里的大颗青提,嘴角浅笑。
爱还会让人学会包容,也会让人爱屋及乌。因为看到他的快乐,才是她的快乐。自己之前担心的问题,现在看来,都将会在爱中慢慢化解。
元之荞把葡萄收好:“看来,是好事啊。”
番外三
元之荞研制出全国联网的人口系统,以及可承载这种庞大系统的电子计算设备后,星网终于上线,而元之荞也在全国各地录完人口信息之前,查到了元安一家。
原来元安他们没有离开北城,而是搬到了北城的边界地区。
当元之荞把这个消息告诉元善和梁桦,元善立刻表示要去找元安,还急得让元知宁去给医馆挂上“休诊一日”
的告示,好空出今日寻人的时间。元之荞无法,只好雇了车,让人载着元善去系统登记的入住地址。
元善来到地址的胡同口,还未进去,就见里面人群拥挤,似乎是在吵嚷。元善下了车,刚想问人,就听里面传出了女人的声音。
“葛同志,元志菁是你亲女儿,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妇联的女同志苦口婆心,试图用法律让葛莉儿改变主意,“小菁今年才十六岁,国家规定女性年满二十周岁才能结婚,你这样做是犯法的!”
葛莉儿用大大的方纹围巾缠着头,枣红的底色嵌上棕色丝线,正是当下最时髦的款。
布头一侧垂下,隐隐遮住葛莉儿受伤的半边脸,像极了风沙地区百姓的装束。葛莉儿眼中不忿,看着女儿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满脸怨恨:“她自己有心上人,想早点结婚,关我什么事?”
元志菁怯怯地看了葛莉儿一眼,眼睛明明想要反驳,嘴里却不敢说出一个字。
“志菁只是和文华关系好,”
同一个车间的纺织女工替元志菁说话,女工圆圆的脸气得有透红,似乎想替元志菁多年来的委屈全数抖清,“但是葛阿姨,你怎么能因此给志菁介绍四十岁的老光棍?那不是害了她吗?”
说到这里,女工忿忿不平:“要不是我猜到然后及时赶来,昨天志菁就要被你强卖给那个老光棍了!”
听到这里,众人发出整齐的嘘声:“这哪是当妈啊,这是当仇人啊。”
“旧社会的太平日子都没几个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哎呦,这人怎么回事?她老公呢?她老公不管?”
“她老公成天不着家,早搞破鞋去了,管什么管?”
插话人满嘴不屑,“指不定那破鞋也揣上了,那边有孩子,谁还管这边的闺女?”
有人不认同,主动解释:“要是我每天都要面对这么一个老婆,我也得去找别的女人,就算是个母老虎,也算是个温柔乡。”
“哎,你这话什么意思?展开说说?”
议论像是夏日随处可见的知了猴,嘹亮又恼人,却又赶也赶不走。葛莉儿眼眶涨红,用力拉了拉布头,似乎这样就能盖住外面的声音。
她看着元志菁,此刻的元志菁正安静地站在一旁,缩着肩,微微低头,懦弱的样子。可即使是她身形不太好看,却也无法拖垮她容貌的昳丽,就算是那偏黑的皮肤也难掩风华,活脱脱一个年轻版的葛莉儿。
看到这里,葛莉儿的无名怒火又冒了出来。要不是这个孩子,要不是当初护了这个孩子,她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貌,老公就不会出去沾花惹草,生活也不会变成如此难堪。
葛莉儿攒紧了手心,指节被握得发白。
她痛苦的源泉,全是这个孩子。
妇联主任一见葛莉儿异样的目光,立即意识到不妙,于是错身一步,挡住了半个元志菁:“葛同志,你这是要干什么?”
元志菁很熟悉葛莉儿这样的神情,她知道,母亲又要打她了,身体条件反射性地蜷了起来。
元志菁记得小时候,母亲还是很好的。因为家境不富裕,母亲会学着做衣服,那时总是自己一件、母亲一件,两人穿相同花色的衣裳,旁人远远一望便知她俩是母女。
后来战事频发,元志菁记得每一个枪声四起的夜晚,母亲总是抱着自己,轻拍自己的后背,细语安慰,那时的她从未感受过害怕。
那会,自己常常能见到母亲的笑,也能肆意地躺在母亲怀中撒娇卖痴。